「老人在夢裡跟我說,你要把線頭接起來。」
ga hiya在某處的老人將人的生命比喻為一塊布,這塊布不僅僅是單一的線條,而是一系列繁複且相互交織的步驟:從種植苧麻到捻成線,再到最終的紡織(mhug krig、smkring、qmnuqih、tmgiya、dmaus、mhapuy waray、dmsay、tminun)。這個螺旋狀的過程中,敘事者化身為織布者,將這種古老而抽象的概念轉化為新的、可見的實體,經歷一條曲折的路徑。過程中的敘述起伏不定,變化無常,如同布料的紋路,每一經緯都記錄著時間的交疊和織者的手感。
他坐在樟樹下,指揮著我們這群混亂的人,火光映照著他黝黑的臉,他的目光未曾與我們相交。他謹慎地將頭髮從前額梳理到後方,手中握著尖棍,不斷撥弄著火堆中的木柴,直到陰影在他臉上瘋狂地舞動。夢想如纖維般在他手指間交織,宛如棲息在指尖。
我望向月亮,想像自己的手指在夜空下如蜘蛛網般展開,夢想如同飽滿的蒼蠅停留在絲線上,黏附不去。我思考著,飛向黎明的自己是否仍被如昆蟲般困於其中,對變革嘶鳴。
「如何把身體、語言與編舞捻在一起。」
將跳舞與織布的聯繫扎根於兩者概念間的相互交織,必須認識到身體在這兩者間的共鳴媒介角色。身體不僅是時間和空間的縫合,也是過去與未來、傳統與創造之間的連接點。在族語間隙中,身體潛藏的詞彙如火種逐漸點燃對話的橋樑,「brah」與「bukuy」分別暗示著過去與未來,而「grig」與「tminun」展示行動與敘事的融合。進一步地,「織布的圓」象徵循環與螺旋的時間觀念,「織布╱種植」則連接創造與生長。
此外,身體與織品的「生命葉脈」展現了連結性與相互依存,絲線的「糾纏/解開/縫合/磨損」揭示了生命過程中的結合與分離、修復與耗損。這些概念相互糾纏,透過身體的實踐創造,形成一個關於身體、空間、時間與自然交錯的複雜網絡,使得跳舞與織布成為一種深邃的語言。
在這語言的挑織中,我們試圖解讀,
「brah」涵蓋前方、胸膛與過往的含義,
而「bukuy」則負載後方、背景與未來的象徵,
這些詞彙不僅界定方位,更深刻鑲織時空與存在的意義,
如同在林界的彎處,步出不為人知的暗草之地,
從纏繞的枝蔓釋放,葉片在封閉時細語,
我們自遮蔽之地步出,被初見光芒直接觸及,
獨立前行,每人皆背載著光與影的紋理。
「樹林裡的腳印。」
在從一人到另一人,從一文化傳至另一文化的過程中,跳舞的刻痕和織布的紋理記錄下了空間氣流中的持續變化。石頭、泥土、竹子、植物、織品和木頭在這一過程中被切割、交織、壓緊、乾燥和染色,每一動作和每一材料都承載著移動的痕跡和人與土地的故事。
當我們抵達闊葉林的邊界,從沉睡的土褐草地,無目睹者間,緩步現身,
在腐葉堆疊之處,樹葉緊閉無聲,隱身其間。
當我們邁至森林的極限,夜空中的熾亮光輝引誘我們自我顯現,
遠超月光,點亮未知。
光芒初現如擺動的火把,輕掠過我們,
繼而匯聚成一拳的光,尋索並分開我們,
每一同伴猶如承受一擊,個別接受光的浸禮,
獨自向前,各自踏上孤獨的道路。
「身體gasu mhuma manu你在種什麼?」
在生活的質地和深層結構被觸覺揭示之時,織者在線與線的交錯起伏中展現出見到的世界的質感與結構。一場在身體、肉體與世界之間的共感溝通,其纖維緊緊交織著。觸覺帶來感知與被感知的喜悅,精細探索肉體和物質的細節。長者們的手觸摸著我們的身體與織品,透過非語言的交流,彰顯出一種豐富且複雜的感知世界。觸感,如同舞蹈,以空間的氣流和聲音穿透我們的身體,讓我們在世界之中確定自己的位置與情境。「gasu mhuma manu你在種什麼?」此一問候,不僅是對「織布/種植」的詢問,亦是對存在方式的反思,將身體、語言與編舞作為觸摸世界的一種方式,連接著每一次的氣流與聲響的交振之感。
我想像著,舔舐著泥土的粗糙,
細心地解開每一絲纏繞,
確保不遺漏眼眸、臉頰、鼻尖,
尤其是那最精采的一部分,下顎。
從下顎開始,小舌擺動帶著喉中的沙啞,
在言語中展現的是塞擦之聲,那些動詞的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