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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i 在芋頭的夢裡說故事
(蔡耀徵 攝)

我不太能在參與占據者和被占據者之間單向對話,這讓我想到神話中那些縫合世界的故事。神靈、土地、人類之間的界限並不是固定的,而是通過不斷的互動和交流來形成的。每個人都在這過程中扮演一個角色,無論這些角色多麼零碎。語言的文字如同神話中的符號,具有複雜的溝通方式,複雜並非複合,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從簡單的視角看世界,似乎總是讓事物更複雜,但同時也更清晰。從神話的創造片刻如何在身體與語言文字的視角,探索其內在的複雜性和相互影響。

說唱故事的人,被穀物發酵氣味撫摸的時候,才會把故事講出來、唱出來,時序就這麼被說出來。聽到故事的時候,銀合歡的葉子忘記伸展,動物靜靜舔著腳趾縫,小孩會忘記吃東西。

有一天,一個人從天空墜落。既不是神,也不是靈,只是個普通人。然而,那個人走路的姿態優靜得如同曾在月球上無重力漫步一般。當我看到時,我想起了那隻沿著懸崖峭壁下來喝水的長鬃山羊。臂膀到臀部的曲線,有某種熟悉的坡度,那人的靈魂似乎懂得如何飛向由神話創造的星體,引領我進入屬於彼此生命中最輕盈的瞬間。當我靠近,「咻、咻、咻」的警戒聲從那人的口中竄出,如同創生之初的古老聲音。我的內臟在懸崖和恐懼之間搖擺不定,頓時感到羞愧,因為我從未能找到合適的話語,將那位變成我的朋友,引領我到星星的旁邊。

故事在夜晚講述,神聖之物在黑暗中尤其活躍。講故事的人知道,每當他們提到事物的名字,便是在呼喚那個名字所代表的存在。

一隻紅嘴黑鵯緩慢旋轉著墜落,變成人後躲進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腳趾擦傷了。敏銳的眼睛發現葉斑和蚜蟲,他伸手拿起燧石,火花瞬間在空中飛舞,火苗在玉米田野上肆意跳動,燒出了我們深埋的種子。玉米是金黃色的,甜美而飽滿,但在那閃耀的粒子下,一片腐爛的葉子象徵著背叛,躺在我們腫脹的胃裡。沒有人能觸及被名字、年齡和部落隱藏的靈魂。神話就像是真實的鏡子,就像爬山時不小心勾到了陰毛。

玉米葉垂頭喪氣,青蛙在夜晚不停地歌唱,母雞展開翅膀,咯咯地私語。癩蛤蟆向上跳躍,小狗在舞動,蝸牛縮進殼裡,蛇蜿蜒爬出洞來,貓頭鷹悄然現身,老鷹在天空中盤旋,鯨豚從海中躍起。Dgyaq qpatur青蛙山和Dgyaq hqulan搬運貨物的山披上了雲的袖套。

緩慢的鳥兒在陽光下踱步,翱翔於敞開的巨岩之上。男人的第七顆膽,在白日裡,長長的影子成為他頌詞的尾巴。山羌和小米酒過後,鳥兒低吟,柔和的海浪輕撫岸邊,雨滴在山的背後潛匿。太陽已隱於雲層,在山那邊的某處,一隻孤獨的高山犬發出野性的嚎叫。雨滴開始熱鬧起來,一場意外的豪雨傾瀉而下。天空無法久納這些壯麗與莊嚴,祖先的肉被塑造成他的頭骨,眼眶依舊空洞。天空變得飽滿。鷹的羽毛低語,輕撫我的嘴唇,教我辨識風的味道。

初晨的光爬進山谷,芋頭人在大峽谷的梯田裡彎腰忙碌。這片層層的深色石板被相思樹親吻。芋頭人,他們的身體由芋頭組成,皮膚透著芋頭的色澤。他們撒上肥沃的土壤,細心除草,澆灌清涼的泉水,並輕聲細語地對芋頭表達愛意。火焰溫柔地烘烤芋頭,芋頭人將它們碾磨成粉,珍藏於陶甕中。太陽睡著了,蓋上橘紅的棉被。最終,芋頭人將磨好的芋粉吃下,讓芋頭不再留在田野,而是在他們的身體裡繼續遷徙。

夜幕深沉,從夢中驚醒,目睹星星閃爍的突現,風在四周狂奔。山腳抱著潺潺溪流,清涼的感覺觸及感官。把方衣拉緊,背靠冷冽如石的土地,捕捉擦身而過的聲響。身體充滿了對透明澄清的渴望。一隻獵犬大張著嘴巴,鐮刀形尾巴以不規則的節奏搖擺,其吠聲在慾望勃勃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悅耳。一顆流星割破夜空,站在恐龍背的山岳之上,回望著逐漸消失的獵犬蹤影,手中扔掉一顆開始令人反感的彈殼。這一刻,渴望結束一切,向天空發射。思緒隨著追逐而逝去。在腳邊,早已忘記的篝火只留下灰燼。

「拒絕容易理解和利用」並非易事。有時候,我們不應將精力集中在教學上,而是學習時避免貪婪和掠奪,而要考慮那些培育知道這些的人。當我們被拒絕學習、閱讀、觀看和理解時,要尊重這些拒絕。這需要我們反思自己的觀看和聆聽方式,以超越那種饑渴、飢餓和掠奪性的形式。

編按:sari為太魯閣族語的「芋頭」,過去是太魯閣族的主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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