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具話題性的連續劇之一《玫瑰的故事》,意外地讓很多人對「策展人」這個身分好奇,進而趨之若鶩。近幾年中國在博物館及美術館方面的策展水準確實讓人刮目相看,這是旅遊與文化聯動政策推行的成果,也因此藝術策展人的需求也大幅增加,隱然已形成一門行業。相對的,表演藝術的策展則弱了許多,究其原因,表演場館的營運思維普遍停留在場地使用,只關注引進節目、行銷票房,未曾想過從內容上樹立場館品牌形象(北京國家大劇院是唯一例外);至於數量愈來愈多的音樂節和戲劇節,內容則大多拼拼湊湊,只要有幾個大咖或好的節目坐鎮,市場回饋不要太難看就好。表演場館與藝術節缺乏策展意識,只把表演藝術視為商品,忽略藝術價值與推廣的責仼,這種現象是中國表演藝術發展長久以來最大的隱憂。因此,9月即將亮相的「鼓樓西第2屆國際獨角戲劇節」讓人眼睛一亮。
一直以來,獨角戲並不被認為是一種特殊劇種,它只是一個人表演的戲劇(話劇),北京東城區在2010年也曾舉辦過類似的戲劇節,只是並未受到太大的關注。然而對鼓樓西劇場的創辦人李羊朵來說,獨角戲這種演出類型,早在2012年她看了濮存昕與何冰的兩場演出後,驚訝於一個人在舞台上竟可散發出無比強大的力量,這個種子就種下了。2014年,她創辦了鼓樓西劇場,以嚴肅認真的態度選擇製作當代國外名劇,很快地在北京奠定了民營小劇場的個性品牌形象。2020年初疫情爆發,在體制外且不依附於公部門的民間劇場經營的困境可想而知,但這種困境反而讓獨角戲有了成長的契機。彼得.布魯克《空的空間》提到:「一個人走過空的空間,另一個人看著,這就己經是戲了。」道出了戲劇表演樸實單純的本質,獨角戲在很多方面都回應著這句話,鼓樓西劇場創辦的初心亦如此。
2022年仍在疫情中,鼓樓西劇場藉著8周年慶試著辦了「獨角Show」系列,製作了3部戲,這讓李羊朵看到了年輕創作者的熱情與創意。首屆獨角戲劇節在隔年舉辦時,已有戲劇節是一個平台的策展構想,除演出外,還試著展現啟發、想像等藝術的影響力。不難猜想,首屆獨角戲劇節是以最節省成本的方式積極回應北京戲劇觀眾3年疫情來對現場觀演報復性的需求,雖然內容局限於國內作品,規模不大,但引起的回響卻很熱烈。今年第2屆國際獨角戲劇節的策展概念更為清晰,嚴肅地把獨角戲當作一種戲劇類型來對待(這從兩屆戲劇節獨角戲的英文名稱從One Man Show到Mono Drama的轉變可以看出),嘗試著獨角戲理論與實踐的全方位展現。這屆戲劇節共設5個單元:「邀演劇目」有自中國、希臘、俄羅斯、丹麥等國家及地區的14部作品共52場演出,除了在北京,也擴展到河北和成都演出;9部參賽作品的「獨角短劇競演」;9場戲劇學者、專家的「獨角對話」,含2場講座、5場對談和2場工作坊;2場在劇場咖啡廳沉浸式演出的「獨角秀」;為創作者提供演出平台的「獨角戲之光」,激發創作熱情,鼓勵為獨角戲而努力的戲劇人。
鼓樓西劇場位於胡同深處,絕不利於票房,但不論是走在看戲或是散戲的路上,都是絕對北京式的文藝經驗,北京最值得記憶的不是它的首都氣勢,而是這種文青的氛圍。在演藝新空間,沉浸式戲劇推波助瀾之下,戲劇的娛樂化與市場化越發明顯的態勢下,鼓樓西劇場不論是以當代「直面戲劇」(In-yer-face theatre)中文版的製作為其招牌,或是這兩年推動獨角戲的發展,都代表著它堅守戲劇本質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