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舞蹈劇場教母」碧娜.鮑許帶領的「烏帕塔舞蹈劇場」(Tanztheater Wuppertal),2022年後與新任藝術總監波赫士.夏瑪茲(Boris Charmatz)及由其創辦的實驗性舞蹈組織「陣地」(terrain),攜手呈獻了一場風暴般的演出《自由大教堂》。作品結合了鐘聲、管風琴、合唱與舞蹈,展現了夏瑪茲對舞蹈的創新與探索。作為一座「沒有教堂的教堂」,此作呼應了藝術家對自由的追求,並以其前衛而富挑釁的方式,質疑社會規範和藝術界限。此作品將於3月21、22日在臺北表演藝術中心大劇院進行亞洲首演。
《自由大教堂》首演於德國烏帕塔附近的聖瑪麗大教堂,選擇在看似冰冷的建築作為表演空間,著重於它所承載的文化與歷史重量。教堂作為宗教的象徵,有著深厚的人文意涵,而夏瑪茲將這個象徵性的場所轉化為一座「自由」的大教堂,在舞蹈的框架內重新詮釋教堂所代表的意義。他表示:「教堂不是自由的空間,劇院也不是;真正的自由空間只存在於心中。」這種將空間、身體與歷史交織的藝術手法,讓觀眾不僅僅是在欣賞舞蹈,更是參與了一場關於人性、信仰與自由的深刻對話。
夏瑪茲並運用教堂的鐘響,提醒人們注意生命中的儀式感和重要時刻,他以「狂熱」看待這場鐘聲的「遊戲」,認為像是鐘聲的電音派對,故而存在巨大的反差。他也在《自由大教堂》裡將觀眾席以不對稱的方式,建立出一個十字形的表演空間,形成一個環形觀眾席,強化神聖感的同時,也讓觀眾得以近距離感受舞者的身體動作。
波赫士.夏瑪茲的創作總是挑戰觀眾對舞蹈的傳統認知,也突顯他的藝術哲學建立在「打破舞蹈既有框架」的基礎上。《自由大教堂》中,他讓26名表演者在空間中形成一種無序的秩序,讓舞動的群體建構出一種「沒有教堂屏蔽的神聖集會」感,並將整場表演依不同的聽覺內容分為五個獨立的片段,將聲音與肢體動作交揉。
第一段以貝多芬第32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No. 32, Op. 111)為軸心,發展出參差的肢體與紛亂的唱隊,彷彿讓舞動成為延展旋律的共鳴箱,躁動的合唱群以失衡肢態與游移軌跡蠶食舞台,觀眾亦可感受他昔日舞作《一萬種姿態》與《半醒》殘存的基因卻簡化而顯得破碎。第二段夏瑪茲彙集33座城市的鐘鳴,金屬震盪聲交織成生命儀典的隱喻。當喧囂群舞退去,夏瑪茲在第三段鑿刻出靜默般的深淵,以天主教性侵案例,形塑出喉頭痙攣的失語體態,既是被噤聲的受難者標本,亦是體制黑箱的病理切片。
加拿大裔女歌手派切絲(Peaches)千禧年推出的歌曲〈Fuck the Pain Away〉吶喊地帶出第四段,宛若集體懺悔又彷彿掙脫壓抑的控訴。舞者們以肢體蔓生至觀眾席,囈語構成無形鎖鏈彷彿將每座孤島串聯成陸。最終段,編舞家以管風琴聲紋滲入眾人毛孔,舞者以肌膚相觸凸顯神性擁抱與肉身禁忌,在後疫情時代迸裂。
夏瑪茲的作品亦關注了身體與歷史的遺產問題。他與烏帕塔舞蹈劇場的合作中,碧娜.鮑許的影響無可避免地成為了《自由大教堂》的一部分。夏瑪茲稱這些與碧娜共同創作的舞者們為「帶有歷史的身體」,這些身體的記憶成為了舞作的一部分。他認為記憶是強大的工具,透過這些舞者,碧娜的遺產得以在作品中延續,並賦予了《自由大教堂》更深的歷史意涵。
《自由大教堂》除了是一場舞蹈表演,它更是一次對於自由、歷史與身體的深刻探索。夏瑪茲邀請觀眾走進這座「沒有教堂的教堂」中,反思自己與社會、宗教以及歷史的關係。
這是一座既沒有圍牆也沒有鐘樓的大教堂。然而,鐘聲依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