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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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窮劇場《暗夜.腹語.鬼托邦》青銀有約工作坊側記
觀眾進到劇場,也進入故事;而成功的故事有3大關鍵因素:角色、動作與場景缺一不可,其中,「角色」排在首位,因為那是建構後兩者的基石,是推進故事的引擎。如果說劇場工作者作為說書人有最低限度的責任,那或許是讓觀者看見角色的多面性,關心角色的發展,並從角色看見自己,帶著新的洞見走出劇場。 窮劇場《暗夜.腹語.鬼托邦》(下簡稱《鬼托邦》)就精湛地展現了以語言、身體說故事的技藝。馬來西亞出身的高俊耀為本作的編/導/演,以紮實的文學、歷史底蘊將故事聚焦在時代巨輪底下的小人物,並僅透過他與鄭尹真兩人不斷的扮演與角色切換中,以絕妙的戲劇節奏,讓驅魔師、馬來亞鬼、少女阿梅/波西亞(Portia)、英國軍官Briggs、共產黨游擊隊成員米共一一現身。這些角色在故事是驅魔也是降靈,帶領觀者進入歷史的摺痕,穿梭在現代與1950年代英國殖民時期的馬來亞(註)。 舞台上的角色做出哪些選擇與行動?他們與身為台下觀眾的「我」又有什麼關係?國家兩廳院2024「青銀有約」看戲特別企畫,由藝術推廣組策畫,邀請戲劇教育博士陳韻文帶領,讓30名跨世代的學員們觀賞《鬼托邦》後,在首演當週的週日參與工作坊嘗試回答以上問題。陳韻文指出,多次帶領「青銀有約」工作坊的經驗,讓她在課程設計並非著重於「青銀」,而是盡力「讓每位參與者保持平等關係」,與參與學員共構出在公開場合表達想法、自我揭露的舒適空間,並透過3個階段的設計,一步步拆解劇中角色的複雜與多面性,在傾聽、分享與共創中,凝視角色,理解他人,梳理自己。 第一階段:看見角色的複雜、流動 工作坊的暖身,從相當溫和的自我揭露開始。 按陳韻文的指示,這群組成多元的學員們面朝排練場的落地鏡排為一列,簡單地透過靜止或轉身的表態,回答一連串與《鬼托邦》相關的問題,並在鏡中反射中看見我/我們/劇中角色的相同與差異的生命經驗。這些問題多半著眼於生活共同之處,從這個冷戰時期的馬來亞故事,萃取出愛戀、背叛、悔恨、對生命的嚮往等子題,嘗試對應觀者可能都共有的生命經驗,並在極其有限的時間內,讓參與者快速勾勒出當下所處的群體輪廓,在初步認識的基礎下,進入第一階段針對作品的討論與分享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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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為什麼法國觀眾瘋台灣文化?
從法國夏佑國家劇院「體驗台灣」,看台法文化交流現況
位於巴黎的法國夏佑國家劇院(Thtre national de la danse Chaillot)的今(2024)年10月很「台灣」。布拉瑞揚舞團、微光製造、小事製作、VR《無法離開的人》、紀錄片《行者》等,都因「夏佑體驗:臺灣焦點」(Chaillot Exprience#2: Taiwan)來到了這個歷史悠久的劇院。 「夏佑體驗:臺灣焦點」由夏佑劇院主力策畫。這所成立於1937年的劇院是法國5個國家劇院之一,也是唯一以舞蹈作為發展核心的國家劇院,更是1948年聯合國大會《世界人權宣言》簽署儀式所在地。過去,台灣的漢唐樂府、無垢舞蹈劇場、雲門舞集鄭宗龍的《十三聲》皆曾在此演出,編舞家黃翊亦曾在2018年參與夏佑劇院的駐村計畫。 本次「夏佑體驗」接連3天(10月10日至12日),跳脫過往台法合作的單檔節目買賣、邀演模式,除了將館內空間交給多個台灣舞團盡情揮灑外,這所骨子裡刻著國際人權價值的「舞蹈之家」也上映了由陳芯宜執導、囊括海外許多大獎、講述台灣白色恐怖受難者故事的《無法離開的人》。此外,還舉辦了多項音樂、攝影展、工作坊及藝術家對談等週邊活動。夏佑劇院藝術總監哈希德.烏蘭登(Rachid Ouramdane)表示,「夏佑體驗」就像是個小型藝術節,「3天不太可能呈現台灣豐富多元的文化,但仍希望可以呈現360度的台灣表演藝術。」 夏佑體驗,讓世界看到台灣 法國時間10月10日晚間8點半,台灣國慶剛過,一宣告演出即秒殺的布拉瑞揚舞團《我.我們》首部曲打頭陣,跳上夏佑舞台。 這件重新詮釋台灣排灣族生命歷程的作品,在謝幕時讓挑剔的巴黎觀眾熱烈地起立鼓掌、歡呼不斷,並跟隨舞者嘟嘟(Kwonduwa Takio,孔柏元)的引導,在阿爆(Aljenljeng Tjaluvie)的音樂搖擺身體,台上舞者與台下觀眾一同將這座可容納400人的Firmin Gmier廳轉化為搖擺電音舞池。 哈希德說,他在2023年來台觀賞《我.我們》的首演時,驚豔於布拉瑞揚舞團將傳統轉化於現代的能耐。按他的說法,那是「活生生的,而不是積滿灰塵的」藝術語言,「他們創造出這種肢體運動是我過去從未見過的,」哈希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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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現場直擊
布拉瑞揚舞團唱跳巴黎夏佑劇院,點燃OMG台灣體驗
「我們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再一次 !」 法國時間10月9日,布拉瑞揚舞團的歌聲繞梁在夜間巴黎夏佑國家劇院,時間已近晚間10點,舞團兩天前才剛抵達巴黎,臉上、身上仍布滿時差的痕跡與重量,工作了整個晚上,但布拉瑞揚仍對謝幕後舞者從舞台走下的動線、唱什麼歌、引導觀眾進入大廳互動的環節不甚滿意。他們試了許多走位、唱了各種台灣原住民傳統歌謠,有沉靜的、有憂傷的、有歡快的,一次又一次。 布拉瑞揚舞團執行長廖詠葳觀察這個從山、海、部落養分長出來的團隊,回憶去(2023)年同樣帶著《我.我們》首部曲到澳亞藝術節(The OzAsia Festival)演出,演出前,澳洲才剛舉行了原住民相關議題公投,但選舉失利,原住民地位仍不被憲法承認,演出現場瀰漫壓抑氣氛。演出後,舞者們按慣例自我介紹完,唱起了一首低沉安靜的歌謠。廖詠葳留意到現場不少觀眾都眼眶泛淚,她說:「舞者們不在意去了哪些國家,大舞台、小舞台對他們來說是一樣的,他們更在意跟哪些人溝通。」 每一回國際巡演,面對不同的群眾,布拉瑞揚舞團都有因地制宜的調整。這回登上這個法國舞蹈圈指標性的殿堂,他們以同樣態度面對,而溝通顯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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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法國夏佑國家劇院藝術總監
哈希德.烏蘭登:讓主流與邊緣,在國家劇院皆賓至如歸
2023年,哈希德.烏蘭登(Rachid Ouramdane)因「Taiwan Week兩廳院臺灣週」來到台灣;隔年,在他的主導下,位於巴黎鐵塔正對面的法國國家夏佑劇院高掛起「夏佑體驗:臺灣焦點」(Chaillot Exprience#2: Taiwan)的旗幟,讓布拉瑞揚舞團跳上法國最高舞蹈殿堂,寫下新歷史。 但這不是哈希德首次接觸台灣,早在2012年,他就在關渡藝術節演出《世界博覽會》(Exposition universelle),以舞蹈結合日常聲響、燈光、舞台空間與影像等強烈體感,震撼了台灣觀眾。那時的他,藉由作品探問:「什麼東西是史書做不到,但舞蹈卻可以。」(What can dance do that history books can't?)10年後,他成了法國唯一的國家舞蹈劇院藝術總監,承擔起接納主流與他者,以舞蹈為劇場寫下歷史的責任。 哈西徳長期關注主流敘事之外的故事,貼近少數與邊緣,這與他身為難民二代的身分脫不了關係。他的父母因故鄉阿爾及利亞爆發戰爭,在1960年代逃難到法國。他在移民社區成長,自小作為「他者」,面對社會異樣眼光,讓他一度困惑於課堂上所習得的歷史迥異於家族故事版本,並認知世界是由多重觀看維度所構成;成年後,他作為編舞家,著迷於身而為人的脆弱與力量,與運動員、難民、弱勢青少年、老人和殘疾人士合作,讓他們用身體說出自己的歷史與故事。 如今,作為法國夏佑國家劇院藝術總監,哈希德又是如何思考劇場的當代社會責任?如何與藝術家、觀眾溝通?如何規劃一系列相關活動,讓舞蹈傳達難以用語言表述的訊息?他為何邀請布拉瑞揚舞團《我.我們》來到法國,並規劃系列活動讓法國觀眾「體驗台灣」?以下是哈希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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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巴黎秋天藝術節藝術總監
法蘭西斯卡.可和娜:跟現實連接,做政治(可能)做不到的事
全球化的今日,跨文化交流與對話是當前藝術工作者的標準配備,而藝術節則是包含觀眾、創作者、策展人、機構等跨文化溝通最直接的場域之一。國家兩廳院與瑞士洛桑維蒂劇院聯合製作的《這不是個大使館》首登法國歷史悠久、頗負盛名的巴黎秋天藝術節(Festival d'Automne Paris),今(2024)年11月將在巴黎MC93文化中心演出。藝術總監法蘭西斯卡.可和娜(Francesca Corona)是決議該藝術節共製這檔跨國製作的重要推手,成為巴黎秋天藝術節開辦52年以來首檔台灣共製節目。 巴黎秋天藝術節經常與各國藝術節和主要文化機構合作,邀請作品除了歐陸,也經常橫跨韓國、南非、中國、巴西、印度、伊朗和日本等國家,致力讓各種差異被看見,打造跨文化溝通的平台。現年46歲的法蘭西斯卡本身也是跨文化溝通的老手,究竟義大利裔的她是如何思考這個法國老牌藝術節的未來走向?今年藝術節(除了有2024諾貝爾文學獎新科得主韓江《素食者<a href="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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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國家場館為何、如何建立起「背後的一群劇院」?
三個重點,解析兩廳院近年國際連結發展策略
在布拉瑞揚、阿爆、楊乃璇、王宇光等藝術家在法國夏佑國家劇院的「夏佑體驗:臺灣焦點」(Chaillot Exprience#2: Taiwan)演出之前,新生代編舞家周寬柔與導演洪唯堯在今(2024)年7月,也先後來到法國,參與亞維儂藝術節「不可能的傳承」藝術家培育計畫(Transmission Impossible)。這是這個法國最古老的藝術節的首度嘗試,讓合作的全球夥伴各自推舉該國的創作者參與,分兩梯次進行為期一週的交流,並與各國創作者共創呈現階段作品。 周寬柔與洪唯堯不約而同地表示,他們各自在一週內密集看藝術節演出、直接與主創者對話並與各國創作者交流、創作,雖有語言隔閡、交流時間太短等障礙與限制,但都不妨礙他們用感官、用身體去嘗試理解不同的對話對象,在異國語境中去思考與回答「我是誰」這個基本問題。 洪唯堯分享:「這次經驗讓我更發現國際合作有很多機會跟可能性,也讓我更思考創作不該只限在台灣,創作應該不受地域、文化差異的限制,應該要關注世界,烏克蘭、黑人種族、生態都跟我有關。」 無論是「夏佑體驗:臺灣焦點」或「不可能的傳承」藝術家培育計畫,台灣藝術家在這些國際舞台演出、駐地交流,與世界產生關係,背後的重要推手之一,是國家兩廳院。兩廳院國際發展組組長高作珮表示:「國際發展組成立時目標就不僅推製作國際巡演,國際場館結盟合作內容是很多樣性的,將藝術家交換與合創共製都考慮進來,希望能參與製作流程的前期,從研發、製作、呈現到巡演,建立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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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舞蹈 第16屆新人新視野
3位年輕藝術家 以馬戲、舞蹈、戲劇探問人生
國藝會「表演藝術新人新視野創作專案」(以下簡稱「新人新視野」)今年邁入第16屆,由3位年輕藝術家温其偉、賴耘琪、黃品媛出線,將以馬戲、舞蹈、戲劇的表演形式,創作3支不同風格的全新作品,4月底起將於北、中、南巡迴演出。 國藝會董事長林淇瀁表示:「對年輕人好,就是對國家好,他們是國家未來的主人,等他們成長了,也會繼續幫助下一代。透過國藝會這個平台,能讓新生代藝術家完成他們的創意。支持年輕人開創未來,不僅是政府的工作,也需要民間的眾力來完成。」 本屆3位新世代藝術家從59位申請者脫穎而出,皆嶄露尋找自身創作語言與方法的強烈企圖。新人新視野自2008年啟動至今,支持 35 歲以下音樂、舞蹈、戲劇的青年創作者,為新一代創作者搭建舞台,陸續扶植了66名新銳創作者發表82件作品,也培養了一批正處於中堅世代的藝術家群,如近年以VR作品橫掃國際影展的導演周東彥、受邀參與今年4月中倫敦The Coronet Theatre「臺灣藝術節」的編舞家謝杰樺等。 温其偉《流逝的粒子》 在斜坡上探索不同生命狀態 有馬戲、舞蹈背景的温其偉編創《流逝的粒子》,與3名擁有不同身體訓練背景的表演者,巧妙融合舞蹈、雜耍、街舞等形式,探索生命的不同挑戰。温其偉表示,在18歲之前他有特技馬戲的訓練背景,進入FOCA福爾摩沙馬戲團後至愛丁堡藝術節的演出經驗,對他影響甚鉅,「我開始想創造自己的創造模組」,他轉而攻讀舞蹈,開啟他的編創旅程。 《流逝的粒子》使用許多物件如彈性球等,並打造了一個傾斜平台裝置,3名表演者代表3位處於人生不同階段的男性,在斜坡裝置上展現高難度動作。温其偉透露,裝置上的影像來自他手機裡的一張照片,「那是我散步路上拍下的一棟房子,我當時想:我何時可以擁有一棟自己的房子?」他反思,年少時的單純與初衷,被長大成人的過程中所產生的各種需求與慾望消磨,「我的生活愈來愈複雜,忘記自己的初衷與熱情,這幾年被很多東西迷惑,這讓我產生創作靈感。」 他將斜坡比擬為孩子的溜滑梯也是成人的高樓大廈,「時間往前流逝,我心裡最想要的是什麼?」他嘗試從所處的人生狀態來敘事,讓舞者們猶如城市漫遊者,在水泥叢林中激盪各種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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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回應「自由與限制」的母題
賴翃中《擁抱》 從「慾望」探索人與人的關係
一個動作可以表達出幾種情緒?編舞家賴翃中新作《擁抱》讓「擁抱」這日常動作,融入七情六慾,表述慾望、關係、自由與限制等生而為人的大課題。 《擁抱》歷時4年,從2020年15分鐘的雙人舞,發展為2022年20分鐘的5人版本《Hug》,再到今年的60分鐘由8位舞者演出。從最初直接指涉兩人情感關係,再深入探討慾望本質,「當時,受到烏俄戰爭影響,延續到近期的以巴戰爭,讓我開始醞釀《擁抱》。」賴翃中思考遠方戰事與近在咫尺的惘惘威脅,「戰爭也關乎慾望。從藝術發聲,我覺得很重要,所以我的作品一直闡述自由與限制。」 自由與限制 1990年次的編舞家賴翃中,畢業於北藝大舞蹈系,2017年創立翃舞製作,創團作《Birdy》結合傳統戲曲的動作、物件元素,表述現實囿限與自由渴望,曾奪得國際多項編舞獎項。此後,自由與限制成為賴翃中創作的主旋律,貫穿於《無盡天空》、《羽人》等作。 賴翃中分享,今年團隊在法國外亞維儂藝術季演出脫胎自《Birdy》的《羽人》8人版共20場,許多歐美觀眾最初將舞作中的傳統意象聯想至中國,但發現這是來自台灣的作品後,竟也能敏銳聯想台灣跟中國之間的關係,「剛好在一個相似的狀態之下,被觀眾捕捉到了。」 「這幾年台灣跟中國的關係,讓我有一種包覆感,沒有一個正面的衝突,但就是非常曖昧的情緒在這裡跑來跑去。大家想法都不太一樣,看似和平,看似自由,但其實並不。這種狀態影響了《擁抱》。」賴翃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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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林祐如X田孝慈 《SUPER》
透過物件 思考人類的慾望
人是什麼?編舞家林祐如、田孝慈攜手合作《SUPER》,嘗試以大量物件、行動,聚焦在人類所型塑的種種極端景觀,來回答這個看似無邊無際、難以清楚定義的問題。 《SUPER》是林祐如、田孝慈繼2022年兩廳院35周年系列活動「2057:給35年後的活存演習」(後簡稱「2057」),共同創作的《只能看見部分的折疊的綠洲喝空運動的酒瓶與嬰兒》(後簡稱《只》)的續作。《只》發想於兩位舞蹈工作者在疫情期間直面「劇場活存」的焦慮,從而衍生對人類生存現狀的關懷,林祐如說:「最終呈現是我們不曾預期的形式,大家好像覺得可以更好,還有更多想像可以玩,所以當人中邀約,就有了《SUPER》。」 林祐如與田孝慈是台藝大的學姊妹,兩人個性南轅北轍,前者熱情直接,後者溫吞內斂,過去僅作為表演者共同參與其他編舞家的作品,《只》是兩人首度合作編創,只因為「2057」策展人林人中的一句話:「把妳們兩個湊在一起,應該蠻好玩的吧!」 田孝慈回憶,在2022年初疫情仍蔓延之時,她們從接到邀約到正式演出只歷時不到3個月,「中間還夾了一個過年!非常崩潰!」但還好設計團隊皆是疫情期間她們籌組的讀書會小組成員,彼此對於疫病、身體、意識、生存等議題已有一定的討論與共識,田孝慈說:「我們拋接想法,就像接龍。這讓作品不是單一或絕對的思考,包含了我們,是共同組構而成的作品。」 「當時還各自把自己包包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梳子、喉糖、橘子、藥用身體的行動去做,像人在建構,我們的進步也是透過手,我們有點像是玩的方式來建構出作品。」林祐如進一步說明,《只》拗口繁複的劇名即是接龍而來,可拆解為「只能看見部分的折疊的綠洲」「喝空運動的酒瓶」與「嬰兒」,內藏「『未來』等於『死亡』與『新生』」的訊息,「我們正在經歷的每一個當下已經死亡,也是建立未來。」她們表示,這件在短時間內「玩」出來的作品,留下太多懸念,這是《SUPER》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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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從人體的206塊骨骼出發
鄭伊雯《206 Lab》 探索身體的秘境與想像
將實驗室、手術室的場景搬進小劇場,舞蹈空間舞團推出勥4《206 Lab》,讓舞者們身穿手術衣,化身為實驗者/被實驗者、人類/仿生人,從體液、關節、骨骼等重新認識「身體」,也回應近期ChatGPT掀起的「AI是否會取代__」的熱烈討論。 編舞家鄭伊雯從去(2022)年11月帶著舞者開讀書會、上課,以亞歷山大技巧為軸心,從生理學、解剖學、哲學、身心學等觀點研究身體。「最開始,我們從達文西的畫作,討論人體黃金比例,接著,從外在回到內在,我們做了很多實驗,是因為對人類很好奇。」她表示,作品的發想是源於身體的疾病與失去,「過了40歲,真的覺得身體不一樣了,很多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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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從一場行為展演開始
周寬柔《TOMATO》 性與慾望的探索旅程
「情慾」要如何在舞台上安全、赤裸地訴說、感受?新生代編舞家周寬柔以《TOMATO》談論性,以詼諧笑鬧的黑色幽默挑逗感官,是從畫外音「要如何挑選番茄?」的教學開始說起。 《TOMATO》歷經3年,首演在2020年的台北咖啡館,從一場個人行為展演開始,接著為「嘉義新舞風」(2021)的北中南巡演編創為雙人舞,並在2022年入選「台灣季」至愛丁堡藝穗節巡演,發展為30分鐘的3人舞。英國媒體《FEST》評為:「每一刻都揉合了性在當代的自由與複雜。」今年5月,本作則將於台北牯嶺街小劇場重演。 從「番茄」開始,探索慾望的各種樣態 1995年次的周寬柔,畢業於臺北市立大學舞蹈系,從事劇場表演、創作、動作設計與舞蹈教育相關工作,作品取材自日常中的異常身體,善於以舞蹈視角捕捉行為與生活狀態。近年作品多由女性身體經驗出發。除《TOMATO》入選台灣季至愛丁堡藝穗節巡演外,2019年應法國國家舞蹈中心之邀至巴黎參與「CAMPING」活動;2021與藝術家陳詣芩共作「女殊運動」計畫受邀參與泰國Loei、日本東京等地方藝術節。 《TOMATO》的靈感來自中國女詩人余秀華的《西紅柿》與2020年韓國駭人聽聞的「N號房」事件,番茄成為具體的象徵,「隱喻情慾,尤其是女性情慾、女性身體,就是她怎麼被選擇、怎麼樣被切開,怎麼樣被煮這件事情。」周寬柔以女性視角梳理慾望的險惡與剝削,但並未止步於此,3年的發展,讓周寬柔持續探索自我慾望的各種樣態,更進一步地從不同的性別身體出發,探索情慾的殊異樣貌。 「性是一個核心,情慾是在周圍圍繞、往返、遠離。簡單來說,就是把身體放在性的處境,不管是被別人放,還是被自己放,從認知、覺察、感受性化身體,展開回應、行動。」性也不只有一種樣貌,有千百種人就該有千百種情慾的狀態,「我希望搭建很多橋梁,讓不熟悉的人,有辦法有感受、理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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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群眾》創作團隊新作
《爭》 質問人如何「生而自由」
曾以舞蹈、煙霧、燈光與聲響撼動觀眾感知,奪下第18屆台新藝術獎表演藝術獎的《群眾》(2019)創作班底導演王世偉、編舞/舞者田孝慈、聲音設計李慈湄、燈光設計Helmi Fita,睽違3年,推出續作《爭》,同樣從近年動盪不安的國際情勢、風起雲湧的社會運動出發,探討人如何理解、爭取自由,又該如何掌握自己的命運等子題。 王世偉說,《群眾》受香港反送中運動的影響與啟發,「充滿了遙望、憐憫、同情,但《爭》想進入群眾運動最矛盾、核心的部分,混亂、暗黑、卑屈受辱,這讓我們質問人生如何自由?」 「天賦人權」誰說了算? 本作發想於發生幾件撼動全球的重要大事的2021年:英國正式脫歐、美國國會騷亂/拜登就任、緬甸軍事政變與民眾抗議等;隔年2月,俄羅斯坦克進入烏克蘭境內,發動二戰以來歐洲最大規模的軍事襲擊,引發全球能源危機、通貨膨脹等問題,戰火至今尚未停歇;6月,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否決女性墮胎權;9月,伊朗22歲女子阿米尼(Mahsa Amini)疑因違反頭巾規定,被警察羈押期間死亡,觸發大規模示威浪潮;而在2022年的最後幾週,中國的「清零」政策同樣引發罕見的大規模白紙抗議。 「這麼多事情,讓我們質問人如何生來自由?法律可以給予,也可以剝奪我們的權利。」國際上傳來的這些新聞,對身處蕞爾小島的王世偉來說是切身之重。他舉例,去年他在法國為了申請居留證,除了準備大疊的身分證明文件,還耗盡了漫長的時間與心神,「我的自由是不被允許的。當我們每個人的身分被編碼,一定要有護照、身分證,那所謂的自由到底是什麼?中國是最明顯的例子,人都進到系統,我們只是數字,只是單位。」 從Goblin Mode發展,處理「被動」身體 1980年次的王世偉,於臺北藝術大學戲劇系主修導演,畢業後,前往法國鑽研劇場美學。旅法期間,以研究者、報導者身分解讀、分析、研究表演藝術,於巴黎新索邦第三大學完成劇場藝術博士、碩士學業後,目前定期往返台法兩國,現從事劇場創作、翻譯、報導等工作。 《爭》從王世偉移居他國的身分歸屬,與創作團隊面對世界動盪、體制的規訓與懲罰的具體感受出發,更進一步地聚焦在劇場空間中的權力關係,「透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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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黃于芬的橡皮筋哲學 《談彈》彈射壓力與解放
自2019年始,舞蹈空間推出「勥」系列,藝術總監平珩藉著舞團邁入30周年之際,邀請昔日自家舞團舞者「回娘家」編舞,今年邁入第3屆的「勥3」推出編舞家黃于芬與空間暨燈光設計黃申全、服裝設計林璟如共同編創的《談彈》。這件平珩笑稱為「三頭牌」的製作,將從台灣街頭巷尾常見的黃色橡皮筋出發,讓橡皮筋等物件直接拉扯、撞擊舞者肉身,寫實地表現人在現實生活中所遭遇的衝突與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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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 台灣版《群像》排練指導
劉奕伶:抹除界線,成為橋梁
COVID-19在這兩年席捲全球,至今方興未艾,也帶動了一波表演藝術生產模式的轉型。無論是基於永續劇場、節能減碳的考量,或是受疫情所迫,近年有愈來愈多的創作者採取遠端排練的方式,進行排練或演出,特別是在國際巡演方面,創作者們無不研發出精密的模組,並邀請當地的排練指導加入製作,以適應新世界的運作方式,如澳洲編舞家史蒂芬妮.雷克(Stephanie Lake)的《群像》(Colossus)與台灣排練指導劉奕伶的跨國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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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皮蛋豆腐?!鴛鴦火鍋??
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開箱囉
歷經10年籌備,施工曾多次延宕,命運多舛的臺北表演藝術中心(以下簡稱北藝中心)終於在今年3月中旬展開試營運,並將在8月開幕,正式成為台北新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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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次元曼波 HEART to HEART 王嘉明 ╳ 鄭宗龍
找到你創作的那顆石頭,用力砸向自己的腳
相差5歲的劇場導演王嘉明與編舞家鄭宗龍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同樣生於1970年代,曾合作過《文森梵谷》 (2006)與《麥可傑克森》(2011)。如今看來,創作光譜各異其趣的兩人,當年卻在彼此的作品中,都看見了縝密結構中藏著的共通玩性,他們因此經常展開藝術的討論。 3月中旬,國家兩廳院舉辦了2022 TIFA「開箱!藝術家小宇宙!」系列講座,特邀王嘉明與鄭宗龍進行對談,並藉由與兩位創作者相識10餘年的主持人陳品秀穿針引線,將他們現階段的創作思考端上檯面,看10餘年過去,他們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提煉靈感,找到有魅力、深刻吸引他們的「原石」,各自在新作《無題島:孽種與魔法師》(以下簡稱《無題島》)與《霞》中,爽快地砸向自己的腳,在創作的陣痛中碰撞出的新鮮、充滿活力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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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次元曼波 HEART to HEART 威廉.佛塞 ╳ 桑吉加
不要怕打破期待,創造混亂並持續保有好奇
7月初,編舞家威廉.佛塞(William Forsythe)於香港西九文化區的自由空間展出《無處又遍處(二)》(Nowhere and Everywhere at Same Time No.2),並與桑吉加舉辦了一場相隔15年的線上公開對話。 1949年生於紐約的威廉.佛塞被譽為當代舞蹈的全能者,與碧娜.鮑許(Pina Bausch)齊名,其創作路徑以舞蹈架構為基本原則,卻經常打破界線,援引科技、音樂、空間、結構、數學幾何等,將抽象的「編舞」視覺化。佛塞對舞蹈不拘一格的「編輯」觀點,強調對世界的觀察,編舞是世界觀的體現,在2003年作為起點,從此影響了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的駐團編舞家桑吉加的創作風景。桑吉加多半從現實當下出發,融合建築、多媒體、視覺藝術等多種藝術形式的戲劇張力,備受矚目。 兩位跨世代、跨國族的編舞家是因2002年首屆勞力士創藝推薦資助計劃,結下了師徒緣分。最開始,桑吉加赴德國加入法蘭克福芭蕾舞團(Ballet Frankfurt),接受原定為期1年的指導。最終,桑吉加跟著威廉.佛塞學習了4年,前兩年在法蘭克福芭蕾舞團,後兩年則於Forsythe Company擔任舞者兼助理編舞。桑吉加提到,那4、5年作為舞者的德國學徒生涯,徹底扭轉了他對舞蹈的看法。 15年過去,兩位編舞家隔空對談,跨越了地域、時間,回顧往昔,不只是師徒,更以同為創作者的身分,談對舞蹈、對疫情時代工作方法改變的觀察與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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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號人物 People 鄭志忠 ╳ 周書毅
認識差異,讓「瘋狂」出現在劇場之外(上)
「半年好長啊!」鄭志忠脫口而出,那嘆息分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 為了《阿忠與我》,周書毅、鄭志忠與整個製作團隊密集工作了大半年,他們以一週4天,每天6小時的頻率,高強度、高密度地進出排練場。一個是10歲開始學舞,一路舞蹈學院體系出身的編舞家/舞者;一個是4歲罹患小兒麻痹,19歲投身劇場的編導演創作者兩個身處兩個相異星球的身體,需要更多時間來熟稔對方的星體運作軌道。 排練之前,他們暖身。周書毅說,暖身是一切的開始,是交流與理解差異的關鍵。 採訪那天,場上暖身的還有舞台燈光設計李智偉、排練助理梁俊文,他們跟著周書毅、鄭志忠凹折、支撐彼此的身體,那是不同星系的交會。在這個共同創作的排練場上,有大量的對話,有各種「呼吸的可能性」。他們在劇場裡,試著叩問、了解彼此,打破約定俗成的二元分類系統,帶著嶄新的認識蔓延到劇場外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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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號人物 People 鄭志忠 ╳ 周書毅
認識差異,讓「瘋狂」出現在劇場之外(下)
鄭志忠形容周書毅對世界、對人的好奇「很瘋狂」。瘋狂源於對理解陌生的渴望,快樂與痛苦本是未知所孕育的同卵雙生,如同德國文學家赫賽(Hermann Hesse)所說,鳥要掙脫出殼,蛋就是世界。要掙脫出殼,就得打破原有的世界,痛苦是必然過程。人也得破殼,我們的「殼」是慣習,而使用不同的重力、角度觀看世界需要練習,如此才能看見未曾看過的風景。 鄭志忠期待:「我們希望觀眾看了作品,走出劇場後接著去想:如何去面對差異個體,找到跟對方說話的方式,共同生活的方式,讓『瘋狂』出現在劇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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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年度現象08
跨國交流取徑轉向,當代舞蹈圈持續「南向」
2023年舞蹈圈持續發生的「南向」國際交流仍方興未艾,各項作品、計畫、交流的能量都愈來愈豐沛。 作品方面有陳武康與泰國編舞家皮歇・克朗淳(Pichet Klunchun)的《野台羅摩》,他們於2017年展開一段為期2年至柬埔寨、緬甸、泰國、印尼4國拜師學舞的旅程,又因疫情之故,演出幾經延宕與變化,作品歷經7年漫長的醞釀,最終在今年完成首演;而持續發展中的,有王宇光與印尼舞蹈家Danang Pamungkas的《去你的島》,本作於2022年臺灣舞蹈平台演出階段性發展版本後,創作團隊受英國舞蹈劇院The Place藝術總監Eddie Nixon之邀,於今年至英國進行移地創作、持續發展該作,完整作品預計在2024年秋天於台灣首演;此外,林宜瑾也因2024年的新作發展,除了與團隊走訪國內移工社群外,也前往印尼日惹進行田調;另外,蒂摩爾古薪舞集則舉辦「藝術生活節」與「南島當代樂舞與身體踏查交流」計畫,前者帶入泰國、印尼、印度等身體工作坊,後者則菲律賓多個舞團合作,由彼此舞團的舞者互相給予工作坊,進行文化交流與身體練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