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舞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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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銳藝評 Review
野性、智性與人性
微光乍現,雲煙滿盈,眾舞者堆疊成山;女舞者佇立、展臂,朦朧間反射出一抹光暈,俯拾間一切躁動、不安落於塵埃。在舞作尾聲,不自覺想起編舞者鄭宗龍於5年前接受專訪曾說過的一句話:「我們要不要把跳舞這件事拿掉,讓我們很會動就好了?」自野性而動、智性而起、人性而終,在肢體交縱間,仿若瞥見一場盛大的、狂躁的懺悔儀式,舞動之後,一切終歸原始。 作為2024TIFA第3檔舞蹈節目,《毛月亮》既是兼具《界》(MM)中捨棄文本,以身體為純粹之演出型態,亦似《一個說謊,一個說愛》(Story, story, die)藉清晰敘事架構描繪故事情節:承襲編舞者鄭宗龍《十三聲》中奔騰野放之肢體語彙,構築巷陌窄街間人情身景,《毛月亮》以更野、更濃之筆觸,為雲門舞集染上一抹對生靈萬物虔敬之心。 解構,重塑與再現 縱觀全齣舞作,身體的解構、重塑與再現始終貫穿其中。玄青一片,茫茫黯然,一人踽踽獨立;隨脊骨節節擰曲,軀幹嫁接成獸形之一眾男舞者亦映入眼簾。自一人至一眾,小至獨舞片段中之甩動、蜷曲等瑣碎素材,大至群舞中仿生獸似之蟄伏脈動,眾多拆解、再塑結合二元對立手法,虛實明暗間建構極強之視覺張力,並藉由3面巨型LED面板使素材再現。然而,肢體素材於不同媒材上的再現如「月暈而風」之兆,科技的反噬與感知能力的侵蝕掠奪,似乎正於《毛月亮》演出現場中一再上演。 從影像設計王奕盛的演前座談中得知,影像裝置的材料選用正因LED燈直射眼球光線之特性,進而構成強烈之視覺訊息。如其所述,3面影像裝置中,「身體」的每次出現著實與舞者構成極大對比:無論是那只如神祇般屹立一旁,俯視眾生之巨幅裸體男舞者;抑或是狂躁祭儀後懸於穹頂,虛實間如鏡像般反映舞者行為之眾男女像,他們的存在直入雙眸,使人深感遏抑,乃至視覺上的侵略。與龐大浩瀚的影像之軀相比,舞者顫動、奔放的肉身因視覺比例上的淹沒顯得無能為力,而因科技氾濫逐漸模糊的感官正被步步吞噬,剝奪觀眾判讀能力的同時,當代社會人類與自然、科技間逐漸失序的主從關係似乎也從舞作中得到了解構、重塑與再現。 何辨其真偽? 看了《毛月亮》後,縈繞於心的是一種濃厚的不安,貌似聽來矛盾,但當夜幕低垂,風隨獨舞者如髮絲似飄逸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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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是流量密碼,也是創作新藍海!解析台灣表演藝術中的街舞表現
在現今的舞蹈生態中,愈來愈多街舞舞者跨足劇場,許多機構也相繼將街舞納入藝術節周邊活動或推廣教育範疇:光是國表藝三館,便可見街舞頻繁出現的身影,例如兩廳院於2017年在NTCH togo頻道推出雲門2與北市4所高中熱舞社Battle的影片企畫,2019年、2021年、2022年也於臺灣國際藝術節舉辦《小事製作:戰鬥果醬》,將戲劇院大廳打造成街舞的battle場合;臺中國家歌劇院於2024年「不藏私講堂」舉辦街舞相關講座;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則於「2024夏舞營」規劃街舞教學課程。此外,雲門劇場也於2022年、2023年舉辦「來雲門嘻哈」,將當代舞與街舞的師資齊聚一堂,規劃舞蹈推廣課程。 由於「街舞」在台灣的語境裡,總與「年輕」、「自由」、「爽」、「自我風格」劃上等號,因此對表演藝術機構來說,街舞通常是作爲舞蹈推廣或行銷活動的流量密碼,而對創作者來說,街舞更是一能表現自我的鮮明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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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雲門「春鬥」重啟 蘇文琪、王宇光以身體再次聚焦
2024年的雲門舞集邁入第51年,同時也是雲門劇場開幕第10年,藝術總監鄭宗龍再次啟動「春鬥」,這個曾讓許多當代舞蹈觀眾每年引頸期盼的編創展演平台,希望延續「當年的清澈跟勇敢」,除了鄭宗龍以首支影像作品《身土》加入「春鬥2024」,今年邀請合作的編舞家為擅長結合新媒體創作的蘇文琪與不斷探索身體與空間的王宇光,將分別與5位雲門舞者碰撞出新作《可以是無題》與《BE T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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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薪傳》歷史交迭的時代意義
《薪傳》序幕,當一群持香膜拜追念祖先的年輕人,褪去現代的衣裳,露出內裡先民的服裝,入魂為先民。進入到〈唐山〉,男女圍成環形,一聲吶喊,全體下腰倒下,蜷曲自己的身體有如嬰兒在母親子宮的模樣。接續下來的身體動作,沒有任何的音樂,全憑整體的意念與默契,猶如從地上茁然拔起的力量,不斷延伸,再倒下。這裡完全可以看到新生代年輕舞者身形的優勢:動作整齊劃一、技術完成度高;但所欠缺是從土地上長出的力道,從丹田吶喊出來的聲音並非勞動而來,這實是難以要求年輕舞者的地方,每個人所成長經歷的時代不同,這群大多長於都市、未經耕作農事的身體,如何去傳達先民渡海開墾、篳路藍縷的身體刻痕?這亦是經過45年後再回過頭看《薪傳》,所要面對時代意義的更迭,如此經典作品是否可以找到與時俱進歷史的觀點與傳承,而非僅是復刻重演而已。 我是在1985年於台北社教館(現今城市舞台),第一次看到雲門舞集三度修正公演的《薪傳》。那一年舞者名單一攤開,幾位雲門創始團員與首演舞者都還在:何惠楨、杜碧桃、吳素君、林秀偉、鄭淑姬、葉台竹、劉紹爐等,往後開枝散葉獨自成立舞團(林秀偉成立「太鼓踏舞團」、劉紹爐成立「光環舞集」)或在學院內教書。當年《薪傳》排練指導林秀偉在節目冊上,寫著:「現在,大家較生活舒適,較難進入舞蹈的狀況。有的舞者喊不出和大地和大海搏鬥的聲音,我便逼他從6樓向下喊。」、「每個人都要扯去外在的包裝,以內在的深沉的情感來參與,才能把薪傳的精神跳出來。」 距離《薪傳》1978年台美斷交,在嘉義縣立體育館傳奇式的首演,才7年的時間。隔了一個世代的舞者,《薪傳》所面臨已是身體傳承上的斷裂與相異。林秀偉所謂「扯去外在的包裝」,似乎是將原先身體技術的容器打破,打掉重練、糅和而成為《薪傳》中,所建構出來的台灣先民的形象。但這個形象中,以當年的時空背景,並不多元而繁複。如同當年黨外運動、甚至民進黨造勢場合必唱的《美麗島》,由梁景峰改編陳秀喜所寫的原詩、李雙澤譜的曲,歌詞內仍是以漢人的觀點,歌頌著驕傲、勇敢的先民們,「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才有無窮的生命,這片土地有了「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卻不見這樣的開墾,造成原住民的顛沛流離、山林的破壞濫伐。如此烏托邦式單一敘述的台灣歷史,卻也同時抹平了這片土地的多元族群與相互歧異的主體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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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帶你看見心裡的那道光
「人們常來淡水看夕陽,卻多半在太陽落下就轉身離去。」對鄭宗龍來說,那一刻,好戲才正要上場。「留下的一道光,會讓雲層染上美麗的霞,布滿整片天空,那才是最美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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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次元曼波 HEART to HEART 王嘉明 ╳ 鄭宗龍
找到你創作的那顆石頭,用力砸向自己的腳
相差5歲的劇場導演王嘉明與編舞家鄭宗龍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同樣生於1970年代,曾合作過《文森梵谷》 (2006)與《麥可傑克森》(2011)。如今看來,創作光譜各異其趣的兩人,當年卻在彼此的作品中,都看見了縝密結構中藏著的共通玩性,他們因此經常展開藝術的討論。 3月中旬,國家兩廳院舉辦了2022 TIFA「開箱!藝術家小宇宙!」系列講座,特邀王嘉明與鄭宗龍進行對談,並藉由與兩位創作者相識10餘年的主持人陳品秀穿針引線,將他們現階段的創作思考端上檯面,看10餘年過去,他們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提煉靈感,找到有魅力、深刻吸引他們的「原石」,各自在新作《無題島:孽種與魔法師》(以下簡稱《無題島》)與《霞》中,爽快地砸向自己的腳,在創作的陣痛中碰撞出的新鮮、充滿活力的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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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廳院藝文廣場《波》動 雲門戶外公演舞者帶動觀眾大跳波浪舞
颱風過境,在強風驟雨後,北部昨(28)日開始放晴,「國泰雲門隨行吧」戶外公演延後一天後順利舉辦,雲門舞集在台北兩廳院藝文廣場演出充滿科技未來感的舞作《波》,許多觀眾從中午開始聚集和野餐,現場吸引約3.5萬名觀眾,氣氛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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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難題 03
AI掀著作權爭議,法律如何詮釋與回應?
21世紀AI人工智慧進入各行各業,文創產業也在時勢潮流中受到AI的重大衝擊,藉由AI製作的表演藝術作品,創造交響樂曲、音樂劇、圖片、文案、故事劇本、舞蹈⋯⋯繽紛新穎變化多端,挾其多變又奇幻的姿態,奔向舞台,映入觀眾的眼簾,撞擊台上台下每一顆猝不及防的心! AI生成的各項舞台著作,滿足人類文明藝術提昇的好奇心,也開啟了表演團體與創作者無數的疑惑。究竟AI作品有無受到著作權法的保護?AI可以擁有著作權嗎?如果欲利用AI生成的藝術作品,如何處理授權關係?本文將嘗試從音樂演出、舞蹈與舞台劇等各種AI完成的成果,自智慧財產權的觀點切入,釐清實務刻正經歷的問題與法律詮釋。 音樂著作權並不屬於AI貝多芬AI第十號交響曲 一年一度由台灣大哥大公司主辦的花火音樂會於2023年10月21日在日月潭熱烈展開,樂興之時管絃樂團演繹由奧地利組織「卡拉揚學院」(Karajan Institute)用AI續寫的貝多芬遺作第十號交響曲,驚豔全場!聆賞之餘,對於法律層面之衝擊頗值深思,樂團演奏AI貝多芬第十號交響曲,需否先取得授權?向何人(貝多芬或AI)或何單位取得授權?探討這一系列的問題之前,需先解析第十號交響曲音樂作權之歸屬。 卡拉揚學院負責人羅德(Matthias Rder)自2019年夏天起,聚集來自各國的音樂學家、作曲家與資訊科技專家,共同開發AI演算法「貝多芬人工智慧」(Beethoven AI),嘗試學習貝多芬的樂風,為其續作第十號交響曲。該團隊以貝多芬遺留的作品、筆記、第十號交響曲的手稿,以及曾影響貝多芬音樂風格的作品指導AI深度學習;同時,團隊也教導AI樂理,讓它理解交響曲的格式、結構以及樂器的搭配方式。最終,AI在逐漸演算與修正後,成功完成第十號交響曲,並於2021年10月9日在貝多芬的出生地德國波昂市(Bonn)進行全球首演。 貝多芬第十號交響曲的音樂著作權歸屬何人?貝多芬、羅德、Beethoven AI或AI團隊?由於貝多芬於1827年過世,其未完成的遺作第十號交響曲已成為公共財,任何人皆可利用(參照著作權法第43條)。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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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50+1再出發 春鬥再啟,威尼斯雙年展舞蹈節迎《波》向上
雲門舞集在2023年跨越半世紀里程碑,今年第50+1年,也是落腳淡水雲門劇場第十年。雲門日前舉辦開春茶會,藝術總監鄭宗龍在雲門劇場中央廊道特別搭建的三度斜坡訓練舞台上,分享2024年舞團兩作品《波》(2023)與《定光》(2020)將首次登演國際舞台,以AI入舞的《波》獲邀於威尼斯雙年展舞蹈節(La Biennale di Venezia-Biennale Danza)演出,而回應自然生態的《定光》則為8月份德國威瑪藝術節開幕週打頭陣。今年是雲門劇場開幕第十年,再次啟動編創平台「春鬥」,邀請編舞家蘇文琪及王宇光嘗試編創多人作品,鄭宗龍與影像創作者全明遠合作身體影像的實驗作品《身土》也將在「春鬥」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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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企畫 Feature 年度現象07
演出檔期拉長、重演、重製,是否能再次引爆市場?
在COVID-19疫情趨緩後的台灣表演藝術生態,「演出過量」成為屢次出現的關鍵詞。背後原因包含疫情延後與取消的節目重新推出、台灣各類場館的陸續到位、創作能量爆發等;而「過量」的加成,更在於觀眾人數遠遠不及劇場演出數量的成長,再加上疫情後的購票、觀演習慣改變,造成票房未見起色。 在近乎爆量的演出中,同一場地多場次演出與重演、重製,占有2023年表演藝術市場的一定席次。值得思考的是,這類製作模式能否順應觀眾愈來愈依靠口碑的購票習慣?重演與重製能否增加製作的永續性,甚至降低、或是分攤製作成本?同時,過往補助機制的「潛規則」往往投注於新作,也逐漸有提倡重製等可能,會否也鼓勵創作團隊將舊作搬上舞台? 積蓄能量,拉長製作週期 重演、或重製,可粗分成兩種模式:一是在同一巡演年度內,另一則是跨到不同年份,甚至是數十年之後的重製。無論何者,也都會有編制規劃、內容調整、場地差異等變動因素。 以2023年來說,秀琴歌劇團《鳳凰變》、唐美雲歌仔戲團《臥龍:永遠的彼日》、綠光劇團《人間條件八凡人歌》、躍演《勸世三姊妹》、全民大劇團《海角七號》造夢者、音樂劇《熱帶天使》等作在台灣各地演出,可被視為同一巡演年度。這大抵區隔出劇團差異,能有巡演場次的製作多半是大型團隊、商業劇團,一部分牽涉到團隊的營運能力與規劃,一部分是這類製作有成本分擔考量。其中,《熱帶天使》、《勸世三姊妹》都在巡演過程中有一定程度的內容調整;而《鳳凰變》、《臥龍:永遠的彼日》也因演員身體因素有所差異。 不過,跨年份的重演、重製舊作在2023年占有一定比例,且是不同製作規模。大型製作部分有雲門舞集《薪傳》、朱宗慶打擊樂團《木蘭》、安徒生和莫札特的創意劇場《小太陽》音樂劇場、明華園戲劇總團《散戲》、國光劇團《狐仙》、榮興客家採茶劇團《喜脈風雲》等,中小型製作則有唱歌集音樂劇場《今晚,我想來點》、盜火劇團「懸疑三部曲」、三缺一劇團《國姓爺之夢》與《蚵仔夜行軍》親子版、壞鞋子舞蹈劇場《吃土》、何曉玫MeimageDance《默島新樂園》、阮劇團《熱天酣眠》、烏犬劇場《麻嗨猴》、不貳偶劇《道成》等。 在補助機制多鼓勵新作的思維下,劇團於該年度未提出新作是比較特別的現象。但在2023年,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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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秋收15周年 林懷民帶池上學子跳《薪傳》
2023年「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邁入15周年,適逢雲門舞集50周年,台灣好基金會與池上鄉文化藝術協會邀雲門重返池上演出《天光.霞》,此作自藝術總監鄭宗龍《霞》(2022)脫胎,從雙版本重編為池上專屬版,鄭宗龍透露原本想演出《毛月亮》,但「《霞》的天光是人情感的折射,更適合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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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波》 台北場觀眾率先體驗身體結合舞作應用AI元素
雲門舞集鄭宗龍新作品《波》邀請日本新媒體藝術家真鍋大度(Daito MANABE)合作。舞者的身體、聲音、神經與程式和LED影像相互交織,將舞蹈能量以高速傳遞給觀眾。其中AI段落,鄭宗龍保密地說:「期待觀眾進到劇場,找到隱藏的AI線索。」在台北國家兩廳院演出期間,應用劇院的5G建置,將限時限地於大廳推出AI互動體驗,以新作《波》發展舞作的AI元素模擬,使觀眾貼近創作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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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
鄭宗龍:順著雲門的身體脈絡,讓 AI 編舞
維持著兩年一度的創作速率,鄭宗龍的新作《波》已在上半年悄悄宣告。這不只是鄭宗龍與日本科技藝術家真鍋大度(Daito Manabe)的首次合作,也是他首度嘗試透過AI運算編舞。在這波人工智慧的浪頭上,身體與虛擬的關係是什麼?在機械創造中,人類的創新又有什麼獨特意義?編舞家將透過《波》給出他現階段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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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邁入15年 雲門獻專屬版《天光.霞》
由台東縣池上鄉文化藝術協會與台灣好基金會主辦的「池上秋收稻穗藝術節」於今年邁入15周年,預計於10月底演出兩場雲門舞集藝術總監鄭宗龍編創池上專屬版的《天光.霞》,於今日(8月31日)啟售,旋即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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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宗龍親邀真鍋大度合作《波》 打開身體與科技結合的可能
雲門舞集今(2023)年50周年,繼春季演出林懷民經典舞作《薪傳》後,10月12日至11月5日將於台北、台中與高雄帶來藝術總監鄭宗龍結合身體與科技的全新作品《波》。舞作由國家表演藝術中心三場館共同製作,並邀請日本當代最具影響力的新媒體藝術家真鍋大度(Daito MANABE)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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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第17屆「流浪者計畫」啟動 6月1日起開放申請
2004年,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宣布捐出「行政院文化獎」獎金,發起「流浪者計畫」。各界朋友多年的支持,至今已鼓勵153位青年創作者及社會工作者前往亞洲各國「貧窮旅行」。過去3年,世界受疫情停擺,「流浪者計畫」也因此暫停;今(2023)年,在智榮基金會及施振榮董事長的鼓勵下,雲門基金會「流浪者計畫」再次徵件,林懷民說:「疫情讓剛從高中、大學畢業的年輕人,失落了3年的青春。本來能出去玩、看電影、畢業旅行,卻在最容易對人生有很多渴望與嘗試的年齡歸零。」「流浪者計畫」希望讓年輕人重拾渴望,徵件年齡也相應調整為18-30歲,旅費獎助最高可達15萬元,6月1日起開放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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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傳》4月29日兩廳院藝文廣場戶外轉播
雲門舞集50周年,春季演出創辦人林懷民傳奇舞作《薪傳》,全台近22,000張票皆已完售,國泰金控支持加開戶外轉播,將於4月29日週六晚間7點45分在台北兩廳院藝文廣場舉行,讓更多民眾有機會看到經典《薪傳》。同時,謝幕後,廣場將近40位義工拉出董陽孜揮毫書寫的巨幅布條,為台灣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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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楊澤X陳雅萍X龔卓軍
舞蹈作為一種社會教育與溝通,《薪傳》發爐的後續效應(上)
1978年12月16日,31歲的林懷民帶著5歲的雲門在嘉義體育館演出《薪傳》。 那是戒嚴、審查制度橫行的恐怖年代,前一年的鄉土文學論戰、中壢事件等後續影響仍在發酵,種種因素都拉緊警備總部的敏感神經。按林懷民日後的說法,為了讓這支可能是第一齣以台灣歷史為主題的劇場作品避開被扣上「台獨」帽子的禁演風險,他「決定把首演搬到顏思齊墓的所在地,嘉義,向開台先民致敬遠離警總,即使事後被禁演,至少演完一場。當時我不知道,這個匆促的決定,會嚴重影響雲門日後的發展。」(註1) 首演當天早晨,遠方傳來台美斷交的消息,當晚的演出,有6,000人擠進體育館。根據量子物理學的多重宇宙觀點,人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帶領他進入一個全新的宇宙。歷史的巧合與林懷民強大的意念與選擇,讓《薪傳》這齣原本有「鼓吹台獨嫌疑」的舞作,走進了一個舞蹈能跟民眾、國家同舟共濟、感性發聲的宇宙,也象徵了一位憂國憂民的藝術家的誕生。雲門日後的發展,我們都知道了。他們走進地方、飛越國境,影響、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舞蹈家與觀眾,得到許多國際舞壇大獎與尊敬,成為台灣大眾最熟知的舞團。 今年,這件傳奇的作品將再度重演。但身為觀眾,我們還是得追問:為什麼我們需要觀看一齣首演於45年前的作品?對此,我們來到(另一個1978年宇宙中)《薪傳》原定的首演地國父紀念館,並邀請著名詩人楊澤、舞蹈學者陳雅萍、策展人龔卓軍同桌對談,不只聊70年代,也回探50、60年代,並延展到我們所處的現在,嘗試透過跨域的觀點理解《薪傳》,這件在特殊時空中生成與壯大的作品,並同時認識到在這個氛圍中的藝術家與觀眾,是如何定位自己跟他人、跟社會、跟世界的關係。 如果說《薪傳》是70年代的林懷民在混亂的世界局勢中,對前衛批判與訴說自己故事的時代趨勢的「吶喊與突圍」(註2),此刻我們身處疫病、戰爭威脅,資本、國家力量介入更隱微的時代,或許也能透過觀看《薪傳》,重新定位此刻所身處的位置,找到突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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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楊澤X陳雅萍X龔卓軍
舞蹈作為一種社會教育與溝通,《薪傳》發爐的後續效應(下)
主持 陳品秀記錄整理 張慧慧時間 2023/01/10 14:30-18:00地點 國立國父紀念館、布蘭梅德國下午茶館 Q:雲門以舞蹈為核心,其所帶領、推動的藝文活動,對台灣舞蹈、劇場、大眾之間,有什麼樣的影響力? 龔卓軍(以下簡稱龔):先回應兩位從發爐到當代檔案的討論。《薪傳》不能只看成一支舞,1978年的首演可以往後參照3個時間點:81年文建會成立、82年臺北市立美術館、國立藝術學院成立。在這些重要的文化體制、補助系統成立之前,《薪傳》創造出移動性的舞台很難被檔案化;另一方面,雲門也創造出獨有的表演機制,1979年的《廖添丁》跨過了濁水溪到嘉義、台南、高雄演出,這涉及新的身體美學體制的建立。 從「發爐」角度延伸,當時還沒有文建會,雲門身體美學的建立值得思考。借用洪席耶(Jacques Rancire)的詞,沒有任何成熟補助機制的支持,當時雲門為何有能耐搞得出來這麼大規模的「感性配享」(le partage du sensible)? 70年代,是許多文化團體的民間學習期,比如英文漢聲《ECHO》雜誌,與剛才提到的邱坤良靈安社的學習、雲門的家將身體學習,那是鄉土運動向民間學習的傾向期,但《薪傳》創造了一種很奇怪的流向,按邱坤良在80年的說法,雲門創造了一個「新的民間」,不只是在作品,而是在民間創造了一個移動性的舞台。 1978年,雲門有3次南部巡演,過了濁水溪以南。1980年4月19日因為《美濃週刊》之邀,雲門去了美濃國中演出,當時同時有農業圖書館開幕,林懷民與當地鄉民的交流,跟旗美高職、美濃國中合作。搭起舞台,把舞碼的片段帶到地方,包含〈渡海〉。演出造成轟動,美濃國中體育館聚集了近2,000人,很瘋狂。美濃演完,隔天,他們就去了成功大學,有人在現場看到大學生看〈渡海〉看得淚流滿面。 無論是民歌運動、美術運動、鄉土文學,所造成的感性、身體性的效應,是在那個時間點、地理位置,以及那個民間移動舞台,才有辦法給出那樣強烈的效應。那身體的感染力,讓我們看到一個新的身體美學,無法被壓抑的身體能量。 奇特的是,美濃演出後隔月,雲門又去了木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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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專題 Focus
誰說站在光裡的才是英雄
小時候,每年除夕團圓飯前的一個重要儀式,就是看著父親小心翼翼裁了一條紅色長紙,然後用毛筆寫上:「河南范陽盧氏歷代先祖」,供飯、祭酒,然後送走「先祖」們。 1977年,我還在唸國中,這一年父親過世,那一條墨筆紅紙的祖宗牌位不再出現在團圓夜的客廳。「河南范陽」4個字移到父親墳頭的大理石立碑上,說明了父親是范陽人後來客家於福建永定的歷代子孫。 1978年中美斷交,喔不,現在政治正確說法應該是台美斷交,電視上出現砸雞蛋抗議遊行的新聞畫面,這是在連串的國際外交挫敗之後,最後一根打擊台灣的稻草,如果地球上只能有一個中國,但中華民國最好的朋友美國,卻選擇了對岸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怎麼能不群情激憤,長我4歲的哥哥邊看電視邊跟我說,我們很難再拯救大陸同胞,消滅萬惡共匪了。 在報紙一角,我看到雲門舞集《薪傳》首演的報導,海報上一群黑嚕嚕但眼睛炯炯有神看向遠方的舞者們,我記得報上有「祖先」、「唐山渡台灣」、「處變不驚」這些形容的字眼,然後與它擦身而過。 我還在繼續長大,在〈龍的傳人〉、〈青海的草原〉、〈鹿港小鎮〉及〈橄欖樹〉的歌詞裡迷迷糊糊地長大,在《夜行貨車》、《看海的日子》、《代馬輸卒手記》這些小說裡,懵懂地認識政治社會框架下人性的困頓,老百姓的矛盾與掙扎。我還是沒有好好去想過祖先跟我的關係,除了身分證上的祖籍註載之外。 1979年冬天,住在高雄火車站附近的我,目睹了軍警拿著一個小眼睛男人的照片在熟悉的街景裡出現,後來知道他叫「施明德」,再後來,在更多的新聞裡不停地注意到「動員勘亂時期」、「美麗島事件」斗大的新聞標題,而後者牽動了「動員勘亂時期」這個大帽子下,長達38年(1949-1987) 鐵板一塊的戒嚴令即將鬆綁。這一幕是解嚴的前奏曲,對有些人而言,戒嚴是一場黑色的夢,掉入了深淵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對三、四、五年級的戒嚴世代而言,戒嚴則是白色的夢,你可以自由地活著,但不能自由地思想著。 一群集體的清新力量 我及很多的我們,在當時還並不理解,當權者在課本裡以「祖先」定義了「我是誰」的框架,即使我從未去過河南范陽或任何一個課本裡的「故土」。當這些影響台灣存在感的危機接踵發生的時候,在校園裡外我已經感覺到社會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