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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舞集,鄭宗龍《霞》。(李佳曄 攝 雲門基金會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街舞,及其所創造的/台灣表演藝術圈的街舞囝

是流量密碼,也是創作新藍海!解析台灣表演藝術中的街舞表現

在現今的舞蹈生態中,愈來愈多街舞舞者跨足劇場,許多機構也相繼將街舞納入藝術節周邊活動或推廣教育範疇:光是國表藝三館,便可見街舞頻繁出現的身影,例如兩廳院於2017年在NTCH togo頻道推出雲門2與北市4所高中熱舞社Battle的影片企畫,2019年、2021年、2022年也於臺灣國際藝術節舉辦《小事製作:戰鬥果醬》,將戲劇院大廳打造成街舞的battle場合;臺中國家歌劇院於2024年「不藏私講堂」舉辦街舞相關講座;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則於「2024夏舞營」規劃街舞教學課程。此外,雲門劇場也於2022年、2023年舉辦「來雲門嘻哈」,將當代舞與街舞的師資齊聚一堂,規劃舞蹈推廣課程。

由於「街舞」在台灣的語境裡,總與「年輕」、「自由」、「爽」、「自我風格」劃上等號,因此對表演藝術機構來說,街舞通常是作爲舞蹈推廣或行銷活動的流量密碼,而對創作者來說,街舞更是一能表現自我的鮮明要素。

兩廳院與法國卡菲舞團(Compagnie Käfig)共製《有機體》。(林鑠齊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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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舞創作在劇場行之有年

縱然台灣目前並未出現如同法國、英國「街舞劇場」(hip hop theater)的演出分類,但舞蹈創作者們很早就開始使用街舞創作。光是大舞台的舞蹈製作,便可見兩廳院與法國卡菲舞團(Compagnie Käfig)共製的《有機體》(2012)、許芳宜& 譚元元〈2 x 2〉的《Anywhere on this Road》(2014)、雲門舞集《如果沒有你》(2014)、《霞》(2022)。街舞出現在獨立舞團或創作者的作品與藝術計畫,數量之多更是族繁不及備載,其中最為人所知的,莫過於以街舞為招牌的小事製作,而近年備受好評的「樹林跳:跳島舞蹈節」,策展人之一魏琬容也是街舞愛好者,其與驫舞劇場所策劃的《身體我的名片》,便時常出現街舞出身的舞者如丘必信、張可揚、鍾長宏、囂張、吳郁嫺。除此之外,近年表現亮眼的獨立舞蹈創作者李明潔、洪翊博、熊世翔,也皆是街舞舞者出身。

街舞在劇場的能見度愈來愈高,並非沒有前兆:當80年代後期,街舞透過全球化與娛樂傳媒傳入台灣,至今大量且持續出現在流行藝人的MV與演唱會、各大專院校與高國中社團、兒童才藝班、公司尾牙或春酒、政府與企業活動開幕、婚禮活動,甚至選舉造勢、國慶大典。街舞普及之廣,讓七年級世代以降的舞蹈工作者,大概或多或少都接觸過街舞:對科班出身的舞者而言,街舞強調爆發力、音樂性與律動感的身體使用,以及注重個人創造力與直率不囉唆的性格,無疑為熟悉芭蕾、現代、民族、武功的科班訓練,帶來另一種嶄新的氣息。

同時,街舞與流行娛樂產業的緊密相連,以及在教學市場的強大吸客力,也為許多舞者帶來穩定的生計。對街舞出身的舞者而言,劇場的創作與表演訓練,能開啟對舞蹈更多的思考與刺激,尤其劇場講求的細膩和綜合調度能力,能鬆動街舞舞者在街舞場域裡養成的身體慣性,幫助其跳脱各種街舞風格主力訴求的表現形式,產生更具創造力的表達,此外,劇場所擁有的象徵性文化資本,當然也是街舞舞者進入劇場的主要吸引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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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見体《不好意思,可以幫我們拍個照嗎?》中亦可見街舞在劇場中的表現。(張瑞迪 攝)

從「奇觀」到「核心」的創作轉向,內在複雜性仍待探勘

當這些舞者陸續成為創作者或策劃者,劇場與街舞的交集在近年會愈來愈密集,也就不令人意外,若觀察這些使用街舞創作的劇場作品,也會發現劇場看待街舞的方式,實則經歷了數個轉折:在《有機體》、《Anywhere on this Road》、《如果沒有你》的階段,創作者皆不約而同地將街舞╱現代舞的兩種身體同時並置在舞台上,街舞的動作與身體,較是作為現當代舞的他者,被奇觀化地看待與處理。

到了小事製作的系列作品與藝術計畫,以及《身體我的名片》時,街舞開始作為個人用以抒發感受或建構敘事的身體語言,且這些語言不基於對舞蹈類型的區別與辯證,也就是説,街舞本身就能作為一種有效的劇場敘事,而不再需要依靠現當代舞作為對照或引介。

近年,在李明潔、洪翊博、熊世翔的作品裡,則出現另一種雖仍模糊,但值得觀察的特性,也就是街舞的感知模式已滲入其創作內裡的核心,無論是身體的節奏韻律感,或對動漫╱影像╱媒介化語言的熟稔,甚至是對群體氛圍的掌握與操作,都讓街舞不再只是作為某種類型化的舞種,而是讓包裹在街舞裡的感知模式成為創作主軸,因此即便作品裡沒有出現任何街舞動作,卻只有街舞出身的創作者可以做出這樣的作品。

當然,就街舞研究者的角度看來,街舞在劇場裡雖然頻繁出現,但其所內蘊的複雜面向,就目前的創作或策展層次而言,還未被全力發揮:尤其街舞身體並不只是由各式各樣鮮明的舞蹈風格所組成,而更關於黑色大西洋(Black Atlantic)的離散社群經驗、唱片與電子聲響在間奏的感知力、武俠片與動漫動作的挪用與變形、全球跨境轉譯的流傳路徑、主流與邊緣的錯綜交纏、在城市飛地空間裡遊走與躱避、機械╱人偶╱非人的幻想世界。也因此,街舞所能折射的當代身體、聲響、空間、生命經驗,還有待劇場更多的認識、理解與再創造。

本篇文章開放閱覽時間為 2024/08/14 ~ 2024/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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