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艺术杂志

继「京艳一夏」之后，国光剧团续推出「京秋戏赏」及「文山喜戏节」，一连串的传统京剧好戏正排著长龙等候登场，爱戏的观众大可不虑秋冬了，在《挑滑车》、《红梅阁》、《乌盆计》……等陈年老戏中，国光特别制作的一出新戏是似曾听闻、实未谋面的传统戏中的新作《龙女牧羊》。

促成《龙》剧上演、并挑梁担纲演出的魏海敏表示：搬演这出戏的最大意义是继承梅派，为梅派新添一出可资留传的剧目。《龙女牧羊》是梅兰芳晚年留下的一出未完成的剧本，在走过战乱年月二、三十年不曾搬演新戏之后，梅兰芳以向晚迟暮之身，仍意在新作，当时手边两本新戏，一是《穆桂英挂帅》，一是《龙女牧羊》。《穆》剧已由河南梆子唱响了名号，戏剧内容丰实，梅兰芳选演了这位中年女将军，这一生艺术的淬炼就在《穆桂英挂帅》中达到无可企及的高华。《龙女牧羊》在当时并非遗珠，而是已完成了故事大纲及分场，只是未及实践，梅兰芳香消玉殒，成为赍志而殁的未完成剧目。

《龙女牧羊》据淸李渔编本而作，是一出神话剧，剧情围绕在龙女舜华的婚事遭遇。舜华为洞庭龙宫公主，经由叔王钱塘龙君作媒，将与泾河龙宫太子成亲。大喜之日，钱塘龙君送嫁，将舜华送到夫家，未及见到侄婿即因要事匆返。花烛洞房中，新娘大惊，惊诧泾河太子竟是智障低能儿。就「此」误终身？舜华不从，要求退婚回娘家，泾河龙君悖怒，将龙女舜华流放北海牧羊，冀望天寒地冻的陆地生活，令龙女回心转意，屈从为子媳。从小在水底龙宫世界优裕成长的舜华的确忍受不了北海牧羊的苦日子，狼狈地一日挨过一日。刻在北海筑堤治水患的新科进士柳毅，看到这愁煞凄苦的牧羊女，探问之，龙女吐实情，交金钗并血书请柳毅通报龙君父王。柳毅前往洞庭湖畔，照龙女嘱示，进到水底洞庭龙宫。在知道龙女遭遇之后，父王、叔王怒不可遏，急赴北海营救。救得龙女却因发大水造成死伤无数，为治水患的柳毅带来更大的灾难。舜华谢别柳毅，钱塘龙君窥出情意，再为舜华二度作媒，两人互交信物，水陆两分，仙凡两隔。柳毅在北海辛辛苦苦地完成筑堤治水之后，回鄕探母，母吿有佳人来求婚事，柳毅坚拒，万万不可，母亲无可如何地表示：人家已到了家里来等著了。柳毅大惊，推门入室，见佳人端坐颦笑，柳毅释然。是了，是了，正是他的佳人，龙女舜华。

柳毅于舜华有信，于公务有义；舜华亦守情守信，为君退除仙籍成为凡女嫁到柳家。魏海敏说：「这个故事其实重在信义二字。」然而，要从故事大纲到完整呈现一出戏，其间所要塡补充实的太多了，如何在梅派新剧目上俱足梅派艺韵，魏海敏提到，此次演出主要是与「梅兰芳剧团」（1995年成立）合作，编剧及导演刘元彤是梅兰芳及门弟子，与四小名旦之一的李世芳同时拜师；编曲姜凤山曾参与《穆桂英挂帅》编腔，在梅兰芳晚年的演出中傍梅司琴；还有徐静琪、虞化龙等，自魏海敏拜师梅葆玖、身领梅派艺术以来，这些当年追随在梅兰芳左右的小辈，现在都是最能津津乐道、最懂得挑剔梅派艺韵的师辈，魏海敏在大陆的几次演出──包括与葆玖师合演《太真外传》、与尚长荣演对手戏《霸王别姬》，及获梅花奖的个人专场演出《宇宙锋》、《贵妃醉酒》，都是幸而有这些师辈们的说戏、指点、挑剔，她才能真正浸身到梅派艺术的芳醇中。这些年的学习，她深深体会到「学戏跟呈现之间的跨距」，她说：「学到了，学会了，不等于你就能呈现得出来，这之间有一道障碍是，你得要破除原有的习惯性。」到现在，魏海敏自认已颇能自信地站在舞台上了，「应该说是学了一些更好的习惯在舞台上，因为梅派艺术非常讲究尺寸、节奏、感觉……要求细腻而没有一丝浮夸……。」

虽然不必固求：如果梅兰芳晚走几年，他会如何表现「龙女」；在宗师日远的今天，为宗师实践一出新戏，为梅门增添一出传脉的剧目，这份心意与努力，已是难「能」的可贵了。透过几位曾经亲炙梅艺的先生，牢牢记得梅兰芳在舞台上的微末：「他这个眼神是……他这时的身体是这样转的……停，这里他要停一下的……」，透过再传弟子魏海敏的心领神会，拾拾补补、缝缝缀缀，希望能俱足表演一出，是梅派艺术的《龙女牧羊》。

（本刊编辑　胡惠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