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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洵澎于身段课教授昆曲班学员基本台步。(韩昌云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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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徬徨.步步执著

回顾昆曲传习计划

当初传扬昆剧只是个单纯的出发点,如今逐渐意识到培养观众的重要,而且又面临专业与业余间的犹疑与徬徨,种种足迹,只为了对昆剧艺术的一份执著。

当初传扬昆剧只是个单纯的出发点,如今逐渐意识到培养观众的重要,而且又面临专业与业余间的犹疑与徬徨,种种足迹,只为了对昆剧艺术的一份执著。

随著传统戏曲本土化、多元化以及精致化的趋势,有「百戏之母」的昆剧,悄悄地成为台湾戏曲界的「新宠」。以去年年底的五大昆剧团台湾汇演来说,连演十一天十四场的昆剧,观众反应一天比一天热烈;最后一场《玉簪记》更是出现高价位戏票先吿售罄、现场一票难求的局面。放眼观众席,不但有许多几乎每场必到的忠实昆迷,更持别的是其中年轻学子占了很大的比例。看著昆剧人口的苏醒,心中想到的是众多前人的执著与不悔的付出:从徐炎之夫妇、焦承允等前辈,到许闻珮、陈彬、贾馨园、萧本耀、林逢源夫妇、张金城等曲友,在传承中默默耕耘了数十年后,民国七十九年曲友贾馨园筹办第一次昆剧之旅后,昆剧得到戏曲学者的肯定,并在文建会以及传统艺术中心筹备处的支持下,由台湾大学中文系曾永义教授和中央大学洪惟助教授,共同筹办了昆曲传习计划。

传习转型的关键与源起

一晃至今,昆剧传习计划已进入五届,期间并曾举办过第二、三次昆剧之旅,远赴大陆录制了两套昆剧选辑,将大多数仍活跃于舞台上昆剧大师的顶尖之作,用影音资料保存下来。前三届昆剧传习计划致力于昆曲传承、培养观众的现想,已渐入丰收之季;从各类戏曲演出与相关学术硏讨会中,可见到这群昆曲爱好者的身影看来,受到重视的又岂是昆曲而已。前三届深厚的学员基底,激发了第四届的「转型」构想──是否可能成立一个「业余」昆剧团?如何培养下一代昆曲师资以及进一步推广昆剧?而这些有关传承层面、定位以及师资聘请等问题,成了第五届昆剧传习计划所将面临的理想与现实之争。

目前昆剧传习计划的架构,可分为「昆曲硏习班」(简称昆硏班)和「艺生班」两大部分。「昆硏班」属于社会大众班,也是从第一届开班以来的主要授课形式,分为拍曲和昆笛班,再依学员程度与需求分为初、高级两个班别,从第二届起,两岸文化文流正式开放,因此得以陆续聘请大陆艺师来台,在学员们强烈的学习欲望下,拍曲之外又展开了折子戏的身段教学,自此,昆硏班大致以唱曲班(含身段教学)和昆笛班为基本架构。

在第四届开办时,有感于昆剧传承必须结合戏曲专业演员,便与国光、复兴两团校合作,并且需要有一个「剧团」来吸收这些学有小成的学员,因此提出「转型」之说,也就是招募「艺生」的构想。对于昆剧传习计划而言,传习的艺术范围是一个剧程,而不仅仅是一位艺师;传艺的目标也不仅仅是一个艺人,或是国内戏曲演员表演素质的提升,而是借由昆剧卓越的艺术水准,来开阔台湾的艺术视野、丰富台湾的戏曲资源,当然,还包括发扬昆所蕴藏的文学、音乐、表演等等文化精髓。在校长柯基良的大力支持下,传习计划第四届起由中华民俗艺术基金会转移到国光艺术戏剧学校办理;本著悠远的理想,传习计划同时吸收招考京剧演员与优秀的曲友,成立了「昆剧业余剧团与师资培养小组」,期盼在未来三届计划中陆续延揽有志于昆剧传承的同好,成为一个行当齐备、文武场兼具的「业余剧团」。

以戏带功地摸索经验

优良的学习环境、宽敞的上课空间,再加上全年聘请大陆师资,等四届的昆硏班学员人数增长到上百名,缺席率以及学员流失率也明显地较前三届降低。在前三届的开班经验中,昆剧传习课程规划的雏形大致成形。以昆硏班来说:唱曲初级班以工尺谱的认识、基本腔格的习唱为教学方向,唱曲高级班则直接拍唱曲坛名曲:昆笛初级班也以工尺谱入门,并教授笛子演奏技巧,高级班则以「说戏」与技法精进为上课内容。身段高级班直接教戏,惟上课时间不多,因而往往只能教授折子戏片段;初级班则强调基本功,从台步、指法、水袖到扇子,希望学员打好基础再学戏。

至于「昆戏业余剧团与师资培养小组」,则在一年的创办经验里摸索出教学方针与课程设计纲要──对于昆剧而言,学员首先需要打下扎实的「昆剧」基本功,在大陆艺师无法聘留台湾的、又无法用「京剧」来代教的状况下,「以戏带功」是唯一的作法:前期授课戏码皆为独脚戏,以便于身段、唱腔、咬字等方面的单独加工,后期再教授生旦对手戏,在「技巧」外就「艺术」部分予以加强。

在第四届「转型」构思的落实过程里,飘浮著一种理想迎向现实后的迷惘──昆剧的艺术如此丰富,在授课时间有限、学员们皆非全职的状态下,我们要培育的是昆剧哪方面的师资?是有理论的拍曲先生?未来可以带领昆曲社团活动的人?舞台上展现精湛表演艺术实力的演员?现在的昆曲传习计划不但是一种「业余训练」模式,也是一种「民间办学」模式,两者息息相关,互为表里,因此,问题恐怕不只在于我们需要甚么,还在于我们抓得住甚么。

专业与业余间的徬徨

现实中的难关重重,尽管悲观者以为必不成事,乐观者仍见其可为之处。第五届起「昆剧业余剧团与师资培养小组」将正更名为「艺生班」,并分为「表演组」、「拍曲组」以及「锣鼓组」三部分。表演组在第一年所招收的小生、旦行之外,将加收老生与丑两个行当,仍旧以折子戏的传承为教学内容;锣鼓组则希望招收有武场基础的组员,在昆剧传统锣鼓方面进行传承工作,和表演组一并朝成立剧团为目标。拍曲组则著重于淸唱,并在加强曲学理论后,朝拍曲师资和学术方面发展。若有可能,希望「文场班」也能进入准备阶段,事实上昆笛高级班的学员早已不满足于笛子,纷纷学习其他乐器如阮琴、二胡、琵琶等等,只待加强演奏技巧后集结起来,培养场上默契与累积演出经验。想当初,传扬昆曲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出发点,途中逐渐意识到培养观众的重要,再到目前专业与业余间的犹疑与徬徨,种种足迹,只为了对昆剧艺术的一份执著。

回顾曾聘请的大陆艺师,称昆剧传习计划为「名师汇集」实不为过,曾来台教学的老师与教授剧目,分别有第二届计镇华的〈寄子〉、梁谷音〈佳期〉、张静娴〈絮阁〉、侯少奎〈夜奔〉;第三届华文漪的〈惊梦〉、汪世瑜与王奉梅〈亭会〉、蔡正仁和蔡瑶铣〈小宴〉。第四届的折子戏教学集中在艺生班,聘请师资与传承戏目分别为周志刚〈拾画〉、岳美缇〈叫画〉、王奉梅〈寻梦〉、计镇华和梁谷音〈前逼.后逼〉、沈世华〈琴挑〉、顾兆琳和张洵澎〈百花赠剑〉,同时也聘请笛师韩建林、王大元与鼓师李小平、周惠林进行文武场教学,为日后昆剧剧团演奏人才的培育做准备。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看到一长串的大陆艺师名单,也许有人又会陷入「本土」与「外来」剧种传承的质疑,或是又引起「台湾」与「中国」文化之辩。其实昆剧中所蕴藏的文学、音乐、剧学、曲学、表演等内涵,都是文化宝藏;在艺术的殿当里,只有如何追求真善美的问题。昆剧艺术的至臻境界,是在文人与艺人两方面的共同努力中所达成的;因此昆剧是一门「艺术」,当与「民俗」有所区别,然而因此引发本土文化工作者对此项传硏究的质疑,令人颇为意外,但这同时也暴露出台湾文化传承的不受重视,以及艺术教育的贫瘠现况。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升学主义当道的现代,美育被遗忘的程度并不亚于德育。在政府有意推广艺术教育的政策中,所遭逢的难题竟是「没有师资」;在一片教育改革,心灵改革的呼声中,多少年轻学子却苦无艺术类休闲活动的切入点。从艺术教育目标来看,个人以为昆剧、京剧与南管,三者都是绝佳教材,因为她们同样蕴含著华夏文化里文学、音乐和舞蹈的精华;至于歌仔戏、北管乱弹以及客家采茶戏等等,则应当用一种「扎根」的观念教育下一代。民俗与艺术两者层次不同,社会意义也不同,理当有所区分,但区分并不应从政治角度下刀。昆剧传习计划走过漫漫长路,没有什么丰功伟业,有的只是一份经验,一点省思,以及一群以发扬戏曲艺术为理念,默默付出的人。

 

文字|韩昌云  台大戏研所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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