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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说,更不可明说」的身体主张,正是杨春江要极力打破的禁忌。(张志伟 摄)
香港 环球舞台/香港

自体革命.无限解放

我看杨春江的《灵灵性性──「翻身」天体乐园》

杨春江能在香江众多独舞好手中脱颖而出,自有其特出之处:摘下主题意识的大帽, 抛却文化认同的包袱,光是这两点就足以使看够「舞以载道」的观众如释重负。

杨春江能在香江众多独舞好手中脱颖而出,自有其特出之处:摘下主题意识的大帽, 抛却文化认同的包袱,光是这两点就足以使看够「舞以载道」的观众如释重负。

从台湾隔海旁观香港舞坛现况,有羡慕也有感叹;表面上,似乎只有香港城市当代舞团、香港舞蹈团,和香港芭蕾舞团拥有固定演出的场地或机会,但光就独舞(solo)的发展与影响而言,香江却不乏能人。近年来,香港艺术中心持续提供小型舞作的发表空间,也和其他相关组织及官方单位合作,造就了不少新生代编舞家。像较早期的梅卓燕已是台北舞蹈圈的老友;近期的黄大徽、伍宇烈、龙植池与新崛起的杨春江,则各有风格、各擅胜场。

打破不可明说的身体禁忌

由香港艺术中心主办,以发掘舞蹈新势力为主旨的「各自各舞蹈节」,一九九九年初夏二度举办;刚收到宣传册时,读到杨春江的参演舞名《灵灵性性──天体乐园》,我有些不以为然地翻页跳过,就说是某种阅读上的精神洁癖吧!五个月后,该作应观众热烈要求卷土重来,经过香港好友再三力荐,誉其为新一代小剧场舞蹈的少见佳作,我才意兴阑珊姑且一看。事后想想,我的直觉反应与文字偏好,或许反映了某些潜意识里的身体主张──「不可说,更不可明说」,而这正是编舞者杨春江要极力打破的禁忌。

二度演出的标题再加上的「翻身」二字,其实代表的是「重演」,一出实验性舞作能在十个月内重演三次(下一次已定为今年三月),在一片艺术萧条声中不可不蔚为奇迹。港人习以粤英双语思考沟通,《灵灵性性──「翻身」天体乐园》的英文标题Dance Exhibitionist:REVISIT-a paradise for natural body,或许更贴切地表达了创作者的意图──非关男女、无涉性爱,只想跟自身自体尽兴玩一场回归自然的纯粹游戏。

全舞共分〈天灵灵〉、〈天性〉、〈性.乐园〉、〈灵体〉、〈灵灵性性〉、〈天体〉、〈性.灵〉,和〈天体乐──园〉等八段,短短八十分钟的舞蹈,其间转换并不明显。《灵》作以一只亮片镜球划过地板为始,继而在暴风雨与浪漫琴曲中,杨春江像出世婴孩般滚过漆黑墙面,是谓堕入红尘,依附的正是这具不离不弃、可怜可爱的臭皮囊。

充满对立气质的作品

「嘿!让我们好好地来玩赏这具奇妙的躯壳吧!」

仿佛发出了这样的邀请,杨春江接下来把头身四肢拆解开来,一会儿跟假手大跳惊悚曼波,一会儿又以手作足玩趣味爬行;一下子学无知小狗咬断手,一下子却成了无名魔掌下的傀儡。多少有些无厘头,却不全是无的放矢,且带著几分黑色幽默。

《灵》作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多媒体影像的巧妙运用,随著《动物狂欢节》的轻快节奏,杨春江的五官也开起了派对,尽情地演绎每一个跳跃的音符,真是新奇有趣!或许是个性使然,我最欣赏的却是充满对立气质的一段:银幕上的杨春江随著拉丁舞曲嬉乐地扭腰摆臀,直爽、大方而不羁;舞台上的杨春江却循那并行的弦乐,优雅而哀伤地跳出古典的舞姿。这是原始和文明的比对,还是编作者的一体两面,甚或是人人皆有的双重性格?杨春江不说,全留待看倌自由心证。

说起来,杨春江算是那种大器晚成的舞坛奇葩,二十九岁才学舞,却练得一身攀墙走壁、弹跳自如的爆发力,用满腹计谋做的作品看来却毫无心机;他舞得酣畅淋漓,观众看得兴味盎然。作为一个全场(Full-length)的处女作,《灵灵性性──「翻身」天体乐园》绝对是开出红盘的好采头,只是,此般宾主尽欢的美景能维持多久?

杨春江能在香江众多独舞好手中脱颖而出,自有其特出之处:摘下主题意识的大帽,抛却文化认同的包袱,光是这两点就足以使看够「舞以载道」的观众如释重负;杨春江那带点黑色的幽默,以及毫不保留的精力运用,看在有些压抑的都市文艺靑年眼里分外贴心。令人忧心的是,这种玩法是否还能变出新意?亟见舞坛后浪的我在期待著。

 

文字|黄琇瑜  伦敦城市大学艺术评论硕士后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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