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艺术杂志

举凡全球具有特色的国际城市，每年都会常态性举办一个可以汇集当代知名表演团体、吸引全球目光焦点、令城市居民引以为傲的国际艺术节。一次成功的城市艺术节，不但能表现出该城市的文化涵养、丰富住民的生活休闲品味、展现城市在国际舞台上的视界关注，更可发展成为吸引全球观光客的精致文化展业。

「台北．国际城市艺术节」前身为官方主办的「台北艺术节」，从去年开始由标榜非营利事业组织的「台北艺术推广协会」独立运作，继一九九九年的「肢体」（Movement）、二〇〇〇年的「声音」（Voice & Sound）之后，今年以「印象」（Image）为焦点，捕捉二十一世纪表演艺术的世界潮流，邀请包括英国、瑞典、瑞士、法国、澳洲、比利时及台湾优秀表演团体，分别以肢体、音乐、戏剧、舞蹈、马戏、电脑影像等多媒体的跨界融合演出，打破过去泾渭分明的艺术疆界，呈现多元融合、变幻无穷的剧场视觉新境界。

疯狂的英国肢体、惊人的瑞典马戏

剧场部分，首先登场的是英国「聚狂现代剧场」（Frantic Assembly）带来的《疯狂挽歌》Hymns。成立于一九九四年伦敦的聚狂现代剧场，融合了从默剧到舞蹈的肢体实验，成为该团所标榜的特色──肢体剧场（physical theatre），透过前卫的创作理念，结合充满能量的肢体语汇，并大胆尝试结合电影、声音与语言等元素，跳脱传统戏剧的表演方式，将剧场的触角延伸至不同的艺术表现方式。

《疯狂挽歌》特别邀请了英国「DV8」肢体剧场主要舞者Liam Steel担任导演及编舞的工作，可以想见本剧结合戏剧语言及舞蹈肢体动作的演出形式。故事描述四个穿黑西装的男演员，为哀悼挚友的过世而齐聚一堂，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久久无法释怀，彼此面对压抑在心中的失落感，强忍悲伤；然而显现在外的，却是营造了一个喜剧般的气氛：四个大男孩在舞台上又说又演，既跳舞也歌唱，舞蹈化的戏剧动作、极具动能的肢体语言与幽默的对白，搭配现代音乐与精准的灯光节奏，使场面始终维持著高亢的欢乐气氛。同时，他们身上的黑色西装，则像是一记从未消失过的封印，时时缠绕，挥之不去，本剧因而被称为「一个最黑暗的喜剧」。此次来台演出的版本，导演Liam Steel将亲自担纲演出。

马戏团的演出永远让人目不转睛，最受一般观众的欢迎，新世纪的现代马戏更是以其无所不能的剧场元素，成为总体艺术的最佳示范。来自瑞典的「萨克马戏团」（Cirkus Cirkör and Oriontertern）将展现北欧现代马戏的风貌，演出该团之代表作《妙技》Trix.。成立于一九九五年的萨克马戏团，是瑞典新兴成立并快速走红的现代马戏团，他们将传统马戏结合了街头表演、当代舞蹈、流行音乐、拳击及时尙，使马戏具有贴近现代人生活面的剧场效果；当然，特技演员的钢索起舞、惊险的双环技巧、令人绝倒的软骨特技、空中飞人等传统绝技，更是马戏演出中不可或缺的精采重头戏。《妙技》中混合了剧场诗意意象与色彩丰富的视觉效果，并由瑞典当地知名流行乐团URGA担任音乐编曲工作及亲自现场演唱。

欧洲跨国文化合作、澳洲吞噬虚拟青春

来自瑞士的「洛桑剧场」（Theatre Vidy-Lausanne）以三个不同文化背景的女演员／音乐家，呈现充满视觉与听觉的音乐剧场《草书》Hashirigaki。本剧由德籍现代作曲家汉纳．吉贝（Heiner Goebbels）担任导演及编曲；导演撷取音乐与戏剧元素，运用光影流动、奇幻变化的舞台及灯光效果，以及极富视觉意象、炫丽夸张且带有玄机的服装造型，配合演员在现场以乐器演奏、和声吟唱、诗句朗诵、肢体传递，没有明确剧情的进行，却以丰富的乐曲、缤纷的色彩与多变的声响，串连交织出剧场中谜样的寓言。

而剧名“Hashirigaki”原是日本传统歌舞伎剧目里的剧名，原文具有双重的含意：一指书写的流畅及提纲挈领，另外也可暗指流动涌现的生生不息。在这样隐晦的暗示下，导演刻意安排三位不同体型、专长与文化背景的女演员／音乐家同台，分别是来自加拿大法裔的Marie Goyette、瑞典的Charlotta Engelkes及日本的Yumiko Tanaka，她们各自说话、唱歌，同时演奏、敲击不断上下舞台的传统或现代器乐。演出虽有静坐冥想的悠缓基调，却时而任由大幅度的动作表现打破，并在这一连串「相异」的分歧中，宛如随意即兴地闪现不经意的和谐共振画面，使整场演出呈现一种相当诡谲的氛围。本剧不但有跨国的演员合作，今年的新制作更由瑞士洛桑剧场、德国柏林Hebble-Theater及法国南特T&M剧场联合携手，展现跨文化联合交流的形式。

此次台北．国际城市艺术节唯一的小剧场节目，是由来自澳洲的「艾雷那现代剧场」（Arena Theatre）演出新新人类与未来科技之间的故事《呑噬青春》Eat Your Young。艾雷那现代剧场从一九六六年成立以来，一直从事于青少年教育剧场和青少年故事的搬演，累积多年的演出经验，如今已成为青少年剧场方面的权威。

《呑噬青春》以一个发生在未来的人体科学实验为故事架构，来自不同破碎家庭、未满十六岁的三位少年，进入一个以环形移动投射萤幕围成的虚拟家庭，萤幕中不时会出现临时父母的影像，下达指令，并与他／她们沟通，如果乖乖听从萤幕指令的指示，环形圆圈中便会制造出可以让人亲身感受的虚拟实境，使听话的孩子从中获得快感，作为奖励。在长时间的相处之后，来自不同背景的孩子之间产生了亲密的感情，但在女孩Mary十六岁生日的当天，他们接获规定满十六岁就要被迫离开虚拟家庭的指令。得来不易的友情，使他们舍不得分开，几番挣扎后，他们决定背叛家庭，开始集体逃亡，从而产生「家庭vs.孩子」、「科技vs.人性」、「虚拟vs.真实」等等的对抗冲突。

透过现场巨型弧面移动式轨道的投影幕，结合电影影像、电脑科技与电子合成音乐，再以MTV的手法快速剪接，交错于演出现场的真实世界之中，导演巧妙地透过故事，将在现代科技高度发展影响下的青少年身心成长与社会互动关系之间的辩证，无情而残酷地展现。虽然艾雷那标榜为青少年剧场，但是演出中包括虚拟父亲走出萤幕、企图染指女儿的场面，以及侏儒成人演员扮演小孩的手法，也在在令成人观众震撼不已。

台湾舞蹈科技实验

除了戏剧之外，在舞蹈方面的演出，则有新成立的「台湾影舞集」结合精致电脑动画的舞蹈剧场作品《非爱情故事》，以及法国里昂现代芭蕾（Lyon Opera Ballet）演出三十二人的大型另类现代芭蕾舞剧《卡门》；前年来台演出广受好评的比利时终极现代舞团（Ultima Vez），则带来去年未能成行的《有关借来的人生》Inasmuch as Life is Borrowed......（编按：参阅本刊第九十三期傅裕惠所撰〈一个编舞家的戏剧痴狂〉）。除了现场演出节目之外，艺术节为了让观众更进一步深入艺术家的创作世界，并特别安排了「议论空间」单元，以适合专业人士的深度工作坊与普及一般观众的艺术讲座，邀请大部分演出团体的各艺术部门创作者，以深入浅出的方式与台湾观众分享创作经验。

「视觉」一直是表演艺术相当重要的元素，尤其在科技时代，透过传播媒体的大量轰炸之下，视觉更有独占观众注意力的鳌头、凌驾其他元素之势。因此，观察结合科技与表演艺术的多媒体视觉实验潮流，对于号称科技岛、起步却嫌晚的台湾来说，「二〇〇一台北．国际城市艺术节」的节目安排，正是提供此地表演艺术界一个观摩交流、大开眼界的好机会。

 

特约采访｜谢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