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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迷乱难辨的记忆拼贴

稍嫌过多的「人性化」及「独具特质」的片段记忆风景,造成动作、言语、歌谣、棉花糖、影像等符号形体经常出现在时间与空间交接的空白处,模糊了真实与幻象的界线,以致「失忆边境」的意涵与动机不够明朗清楚,迷乱了逻辑思考与想像空间。

稍嫌过多的「人性化」及「独具特质」的片段记忆风景,造成动作、言语、歌谣、棉花糖、影像等符号形体经常出现在时间与空间交接的空白处,模糊了真实与幻象的界线,以致「失忆边境」的意涵与动机不够明朗清楚,迷乱了逻辑思考与想像空间。

世纪当代舞团《失忆边境,A小调转降E大调》

4月25~27日

台北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二十世纪法国小说家普鲁斯特近期成为台湾舞蹈界的创作催化剂,去年十一月底林怀民的新作《烟》,节目单内页就曾经出现过《追忆似水年华》的文句「有时,会忽然想起某个春天所听到的一个名字」。今年新点子舞展的第二档节目,世纪当代舞团姚淑芬的《失忆边境,A小调转降E大调》,节目单中也提及普鲁斯特的文句「从我们的过去被放逐」。上述这两个舞蹈作品除了普鲁斯特这个共同点之外,相同之处都与时间有关,同样立足于现在回首过往,阐述著飘荡于脑海的记忆、心底的往事。两位编创者透过肢体动作、影像投影、舞台设计等剧场元素表达浓淡不一的追忆与个人情感,延展成格局、内容互异的故事。《烟》将「回忆」这个主题内敛净化,散发出沉淀后简约清明的非语文肢体行动美学,转呈为风淡云轻式的文人墨客情愁,孕育出诗一般的文学美感。而《失忆边境》则是强调「记忆」多于回忆,以多元外显的表演形式,处理个人残存剩余的记忆情感,组合片段与片断的自我意念,所浮映的样貌有如现代人无意识的喃喃独语,或如当机后的电脑乱码,可辨不可识。

乐舞相伴也相羁

《失忆边境》在音乐演奏者慢条斯理地收拾起原本排列整齐于舞台的数十把椅子开始,同时也宣告一场蕴含著多彩的人生舞会即将展开。接著身著肤色紧身衣的舞者鱼贯爬行入场,手中撩拨玩弄著镜子。舞者把玩镜子,不仅照向镜内的自我,也照射著镜外的尘世。「反照回射」这个举止揭示了内在心灵的无量空间与外在范畴的知觉意识。「声音」的运用在《失》作中占有相当比重的分量,不论是童年歌谣、舞者台词对白、西洋老歌、现场演奏,甚至是表演者与观众之间的猜拳声调都成为衔接舞段与舞段之间的重要过场,填补舞蹈结构不足的空白处。从《小蜜蜂》、《造飞机》乐音的响起,一直到口琴吹奏出《骊歌》,这些熟悉的曲调确实唤醒尘封已久的童稚纯真时光;但在乐舞相伴的某些段落中,「音乐」与舞蹈的配合却反成为彼此沉重的负担,甚至是舞作负面的羁绊。若从舞蹈方面剖析,三位国内作曲家连宪升、简郁珊、李元贞的音符各具特色,但是现场平缓的演奏声量与单薄的调性,不仅激荡烘托不了舞蹈动作的凝聚力,反倒减弱肢体原有的动能与韵律性。但是若从音乐角度切入,舞蹈语汇的取材与编排铺陈,运用了不同风格的手法交替经营,呈现出表情的纯肢体动作,抒发深埋暗藏的内在情感;表意的哑剧式动作,表现自我、人与空间之间的关系;这两种抽象和具象的动作媒材在《失》中随意穿梭游走,以致叨扰现场音乐所交织的氛围,无法彰显音符的波动及曲调。

记忆拼贴 动机不明

《失忆边境,A小调转降E大调》不似《烟》转化营造出另一层次时空意境,反倒以混搭(mix)与跳跃的拼贴(collage)式风格,组装出当下与过去、片断与记忆、真实与虚幻交叉穿叠的画面,造成《失》像是多重性格的千面女郎,每个面向、段落都洋溢著独特性格,显得「人味」十足。例如,少小时期的猜拳游戏和主持人手持麦克风掌控节目导向的这两个演出段落,虽然与前后文本没有太多直接关连,但却担起支撑结构薄弱的舞作鹰架,建构出耸动又富趣味的轻松效果,不仅带动现场愉悦气氛,并拉近表演者与观赏者之间的距离关系。类似以上这些稍嫌过多的「人性化」及「独具特质」的片段记忆风景,造成动作、言语、歌谣、棉花糖、影像等符号形体经常出现在时间与空间交接的空白处,模糊了真实与幻象的界线,以致「失忆边境」的意涵与动机不够明朗清楚,迷乱了逻辑思考与想像空间。

姚淑芬的作品,无论是源自生活的动作语汇、舞段的编排形式、舞蹈的内容意涵,均充满个人风格。回顾其近期作品可以发现有下列几个特点:一、声音,不论是音乐、表演者的说话声、笑声、现场乐器伴奏声、周遭环境的音响皆是演出的一部分,同时也是舞作编排设计的一环。二、动作,学院派风格与日常动作杂陈并处,不回避展现技巧性的舞蹈动作,同时也引借走、跑、跳、跃、吃东西等平日生活行为举动于舞蹈表演中,即便是民间婚丧喜庆等习俗,也能重新解构发展成新的舞蹈语汇元素。三、空间,演出空间不局限于舞者所处的舞台平面上,墙壁、天花板都是影像的投射点,叙事空间更扩展至观众席,打破表演者和观赏者的区域空间。四、服装,由于取消舞者和非舞者的空间界线,因此音乐演奏者与观赏者也可以加入演出行列,连带地在「正式表演者」的肢体包装或服装造型上并不刻意设计出舞台型的表演服饰,因此除了一般紧身衣之类的舞蹈服饰外,日常服装、居家衣物、雨衣都可以是舞台表演服装。五、道具,由于并不刻意制作与生活脱序的舞台道具,因此椅子、蜡烛、床垫、布条、鸟笼、竹竿甚至布袋戏偶与医院病床间隔屏风等日常现成物,均是可取材入舞的演出道具。六、舞蹈结构,佛拉瑟斯(Fluxus)、偶发艺术(Happening)混搭表现主义(Expressionism),散发出后现代的舞蹈结构。

整体而言,《失忆边境,A小调转降E大调》舞作风格以拼贴为主;肢体语汇混合日常生活动作;空间运用倾向于点状的处理;舞者较少以快速、块状的群体动线位移,主要以高低层次以及方位变换运用,营造不同的情境;编创者试图在舞蹈之外融入其他剧场元素,尝试结合其他领域的工作群共同开发新舞风。但是由于舞作含带过多的讯息与丰富的意念,有些编创者个人独有的记忆又无法引发所有观众的共鸣,因而观赏者无法确切感受其所要传递的舞作精髓,以致构思与表现手法貌合神离,造成整个作品显得表象的浮光掠影胜过深层的意义内涵。姚淑芬若能强化舞作内涵,更进一步精简、沉淀、整合各个段落,《失》未尝不是另一极富姚式风格的代表作品。

文字|林郁晶 中国化大学、台北市立体育学院舞蹈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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