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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剧场里永远的三棱镜(韩兆容 摄)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家,「好久不见!」 从通俗文化到舞台黑盒子

家,剧场里永远的三棱镜

谁家的那本难念的经,值得搬上舞台,演给大家看?

是易卜生那闹妇女革命的《玩偶之家》?还是预告家庭价值崩解的《黑夜白贼》?

是把家族与国族镕于一炉的《京戏启示录》?还是女人发声的《记忆相簿》?

一个家族的故事搬上舞台,似乎就折射出千万家族的故事,让你看戏,也看到自己、以及你的家。

谁家的那本难念的经,值得搬上舞台,演给大家看?

是易卜生那闹妇女革命的《玩偶之家》?还是预告家庭价值崩解的《黑夜白贼》?

是把家族与国族镕于一炉的《京戏启示录》?还是女人发声的《记忆相簿》?

一个家族的故事搬上舞台,似乎就折射出千万家族的故事,让你看戏,也看到自己、以及你的家。

自挪威剧作家易卜生在西元一八七九年写成《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之后,剧场艺术即渐渐开始脱离莎士比亚式的华丽舞台与绚奇故事:人们看戏,不再冀求布景服装如何豪奢,转而渴望剧本能碰触到更深刻的意识形态。

有趣的是,这位被尊称为现代戏剧之祖的易卜生,不谈国家要事、不剖析工业革命、避开爱情,反选择向来被外界认为极端冷僻的家庭与两性关系,大胆地开创出舞台剧格局。事实上,从第一部剧本起直到晚年作品,易卜生甚至始终不曾远离过这个主题。

在世界各国革命蠢蠢欲动的大时代背景下,一个男性创作者竟然对婚姻、伦理、性别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并且受到观众欢迎,显见「家」是一个多么重要,却又被长久忽略的议题。不过当时,由于受到民主启蒙的冲击,人们太被鼓励「应该」参与那些公领域事务的讨论,使得《玩偶之家》即使碰触到「家庭」,却还是必须以批判、写实、人道的方式包装,无法更深入地探讨家庭成员之间的微妙关系,也不能完整呈现家庭里的温情支持与暴力伤害如何相随互生。

电视电影里的「家」

近十几年来,台湾也有类似的趋势。在一片政治口水叫嚣声中,通俗肥皂剧等而下者如「霹雳火」、「龙卷风」…等夸张大家族里争名夺利的豪门恩怨;等而中者像「亲戚不计较」、大爱剧场系列强调家庭的乡土温情与教化人心功能;等而上者则如「家」、「后山日先照」…等,以坚强女性奋斗史,描绘出家族与地方的一页历史,凡此种种,都在提供人们对家庭情感的宣泄,以此来摒弃冰冷、远距离的政治事件,寻找到一丝丝来自「家庭」的情感安慰。

好莱坞的电影、电视产品更是被公认长年弥漫著「回家」气氛。奶爸系列强调现代男人无法抵御温馨家庭的诱惑纷纷回归家庭,婚礼或蜜月系列以搞笑为旨,但不忘强调结婚真好,公主系列在认祖归宗之前一定有「我的家庭真可爱」桥段,更遑论「欲望城市」里独立自主的熟女若有机会抓到好男人都一定会结婚生孩子,而灾难片里,家人的力量强大到可以抵抗怪兽、地震、海啸、火山爆发、甚至世界末日。

《黑夜白贼》是讨论家庭主题的台湾剧场代表首作

是娱乐工业荒谬得高估了家庭的力量,抑或「家」果真是乱世里人心唯一的依归?台湾的剧场创作者,也不约而同地演绎了家庭的定义与重量,展现通俗文化外的另一种戏剧切面。

一九九六年,专攻戏剧与短篇小说的英文学者纪蔚然,写出了他初试啼声的剧本创作《黑夜白贼》(文鹤出版社出版)。这部由徐誉庭导演、屏风表演班全省巡回演出的舞台剧,呈现了华人传统家庭中常见的压抑与反叛:对外无能对内亟欲控制家中成员的母亲(controlly Mother)、无力离家又不知如何表达愤怒的儿子,以及一桩常见的犯罪事件,引领观众在戏中,透过警探之眼,审察家庭功能的极限,透视必然伴著爱而产生的自由限制、仇恨与人性桎梏。

在台湾剧场界尚以相声、喜剧…等为主流的当年,引起舆论和观众热烈的回响,剧本原著也一再加印,堪称是讨论家庭主题的台湾剧场代表首作,也是台湾学者创作舞台剧本、与剧场实务界合作成功的先例。

同年十月,李国修也编导了《京戏启示录》,这部强调自传性质的剧作,内容几乎全以创作者与父亲的真实故事为本,不仅是探讨家庭议题的作品,更掀起台湾舞台剧以「自我家族史」为创作素材的风潮。 

一九九九年,纪蔚然再与屏风表演班合作,写出《也无风也无雨》(远流出版公司出版)。继《黑夜白贼》赤裸剥开家庭令人产生犯罪欲望的真相后,纪蔚然又以三兄弟为失踪老父抬空棺、争夺遗产的闹剧,反映家庭传统价值几乎被现代社会功利拜金主义瓦解、摧毁的真实状况,同样颇受好评。

《记忆相簿》为关注家庭的作品注入女性观点

二○○二年五月,台湾剧场界开始出现女性编导的家庭相关剧作,美国纽约大学表演学研究所博士,同时也是创作社剧团创始团员之一的周慧玲,以《记忆相簿》为台湾剧场各种关注家庭的作品,注入了女性观点。该剧由周慧玲自编自导,相较于前述剧作以「儿子」的男性角度出发,《记忆相簿》的主角很不同地换成一个忧郁症女子,探讨女性的真实情感与记忆如何在父权家族中被抹去、被侵犯,是一部女性发声的肺腑之作,在剧场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

二○○三年十一月,李国修推出思忆母亲的《女儿红》。由于该剧自传色彩与《京戏启示录》同样浓厚,李国修的个人魅力,挟著外省子弟怀旧思乡的情调,加上内容触及母亲罹患精神病的情节,勾动了许多有相同家族忌讳或难言之隐的观众心情,使得这部作品既叫好又叫座,巡回全省的票房全满又加演,反应相当热烈。

今年七月,「莎士比亚的妹妹们的剧团」的剧场工作者王嘉明,写出了《家庭深层钻探手册──我想和你在一起》,以现场无演员的「听觉剧场」方式呈现。王嘉明以细腻笔法织出一些片段,点出了今日家庭组织里常见的外遇、婚姻暴力、成员关系疏离,以及家庭无力负担老人照料责任、儿童与青少年教育功能…等等急待解决的困境。该剧也可算是以非写实手法探讨家庭议题的先锋之作。

今年十一月,纪蔚然将在台北国家戏剧院上演推出他包括《黑夜白贼》、《也无风也无雨》的「家族三部曲」最后一部:《好久不见》。该剧能否开创出另一条关注家族主题的剧场创作道路值得观察。

所有艺术创作者灵感的起源都来自家庭

从事跨文化与跨艺术研究的交通大学社会与文化研究所教授刘纪蕙表示,所有艺术创作者灵感的起源都来自家庭,原生家庭也是他们最重要的创作资源,事实上,许多艺术作品不论是写实或非写实,都很可能从侧面折射出作者自传的影子,而这类作品替观众或读者把问题呈现出来,带领旁观者去探索、厘清自己生命中难解的困境,因此特别触动人心。此外,虽然创作者描述的是个人回忆,但这些私密的事件会被镶嵌在历史脉络内来观看,观众也可以从其中看到台湾社会型态或结构的改变,不再只是某个人的特殊经验。

刘纪蕙指出,其实早在一九八六年表演工作坊的《暗恋桃花源》起,台湾的剧场就已经处理到家庭里很多暗潮汹涌的问题了,「但现在与家庭相关的剧本创作渐趋多元,剧场的生存与想像空间也越变越大,于是创作者们能够更从容地去处理『家庭』这个庞大议题之下更细腻的面向。」刘纪蕙认为,这些剧场工作者的表现令人兴奋,也很期待他们再持续创作相关作品。

 

文字|丁文玲 艺文新闻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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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作品,走入家庭

1996年《黑夜白贼》纪蔚然编剧,徐誉庭导演,屏风表演班演出。

1996年《京戏启示录》李国修编剧、导演,屏风表演班演出。

1999年《也无风也无雨》纪蔚然编剧,李国修导演,屏风表演班演出。

2000年《记忆相簿》周慧玲编剧、导演,创作社演出。

2003年《女儿红》李国修编剧、导演,屏风表演班演出。

2004年《家庭深层钻探手册》王嘉明编剧、导演,莎士比亚的妹妹们的剧团演出。

2004年《好久不见》纪蔚然编剧,马汀尼导演,两厅院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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