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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蔚然眼中所见的、几十年来台湾家庭关系的变迁,每个人都成为一块飘浮的碎片。图为《好久不见》排练现场。(林铄齐 摄)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中的万语千言

剧作家纪蔚然vs.导演马汀尼

好久不见,是潘越云唱过的一首歌,「让一声好久不见/代替我万语千言」。有一天,纪蔚然这样哼起来,因此有了一出叫做《好久不见》的戏,那其中的人们,生活像一张快照,生命如同碎片,他们说起好久不见,心里却撇撇嘴,能不见就不见。《好久不见》,其中有那万语千言。

好久不见,是潘越云唱过的一首歌,「让一声好久不见/代替我万语千言」。有一天,纪蔚然这样哼起来,因此有了一出叫做《好久不见》的戏,那其中的人们,生活像一张快照,生命如同碎片,他们说起好久不见,心里却撇撇嘴,能不见就不见。《好久不见》,其中有那万语千言。

PROGRAM 纪蔚然作品《好久不见》

TIME 11.18~20

PLACE 台北国家戏剧院

INFO 02-33939888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情感看似淡远 却包含柔情无限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让一声好久不见 代替我万语千言

                              ──作词:沈立   演唱:潘越云

「好久不见!」,日常生活中,我们三不五时对别人这样说著,有时真诚,有时客套,很好用的开场白。

但这样一句话假如用在朝夕相处的家人们,那可就有点诡异了。而纪蔚然的家庭三部曲最终篇,就以此作为剧名─《好久不见》。Long time no see!

这出戏的导演马汀尼,也与剧场好久不见了。马汀尼早期出身兰陵剧坊,回国后即投身国立台北艺术大学戏剧系教学,至今近二十年。这也是她和纪蔚然睽违多年后的再度合作,大学时的马汀尼,曾导过纪蔚然写的剧本《难过的一天》,后来就没有机会再一起合作,如今,他们都为人师表,也各自中年了,《好久不见》里,有他们凝视与回望社会、家庭和自我的自嘲、幽默,和夹带其中的一点温情!

纪蔚然说,近几年来他参加家族扫墓,亲戚见面总会说声:「好久不见」,但这 些好久不见的亲人,私下却可能有些暗潮涌动的旧债与过节,而使得「好久不见」的问候下其实隐藏著重重的疏离。「同住在台北的亲人为何会四分五裂,好久不见?」触动了他写这出戏的灵感。

三部曲的前两出《黑夜白贼》(1996年)和《也无风也无雨》(1998年),有浓烈纠葛的家庭人物关系,以及个人想逃脱却无法逃脱的家庭宿命;在《好久不见》里,纪蔚然则试图把台北当成一个大家庭,从街头形形色色的众生相,探讨台北生活下的家庭观念,再慢慢写出一个小家庭的分裂,剧中代之而起的是几组像平行线般没有交集的人物,如果不是剧终的一次家庭聚会,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觉察不出原来他们之间有著亲戚关系,当他们向彼此说出好久不见同时,他们没有情感,「好久不见」十足是一句废话。

这便是纪蔚然眼中所见,几十年来台湾家庭关系的变迁。每个人都成为一块飘浮的碎片。但他并不想耽溺在怀旧里,或停留在对家庭体制的失望中,要反过来用冷静的方式看待,用幽默、戏谑、言不及义的态度来处理怀旧、感伤,用黑色喜剧的方式讲一个其实很悲伤的故事。

所有的场景也像一块块的碎片,像新闻「快照」,拍完就走。剧中出现如7-11、百货公司、三温暖等许多台北城市场景,剧作家尝试以这些公共场域取代家庭题材所应该有的家庭场景想像,显然也尝试对新世纪疏离的人际提出一则寓言──当像家庭这样的私密场域崩解,即使公共场所再明亮、再温馨,身在其中的人一样找不到那种私密的归属感。一切都破局了。

这是后现代的缘故吗?

「比起美国,台湾的情形甚至严重得多。或许美国幅员太大,小孩一旦成长离家,家人动辄相隔十万八千里,因此特定的家族聚会、三不五时的电话问候对他们而言都是大事,而台湾这么小,怎么人跟人之间的距离反而这么大……」纪蔚然感慨地说。

在整出戏的语言风格上,纪蔚然仍维持著自《夜夜夜麻》以来发展出的麻利、幽默,这次甚至写了大量的垃圾对白──如垃圾般不断生产、循环制造。为什么呢?「喔,我们难道不是生活在这些到处充满这些垃圾对话的情境中却浑然不觉吗?人们看了之后或许可能恍然明白,说了那么多,背后没说的、说不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吧!」

马汀尼:剧场里的新写实

马汀尼认为,纪蔚然的剧本最大的特色是语言,看似真实却又不全然真实,是从真实生活中提炼出一件幽默的外衣来包裹住的。《好久不见》里,每一个角色都是剧作家的化身,那些怒气冲冲却又引人发笑的语言,甚至一开场就突如其来的撞击、枪响,都是剧作家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地磨擦之后,转化成的特有语汇和节奏。「纪蔚然的谐谑不应该只落入语调上的调侃,而应该还要照见语言背后的荒凉。我一直在想,谐谑与荒凉如何并置呈现?」马汀尼形容自己是一道桥梁,她想寻找一种更贴切更自然的方式,来演纪蔚然的作品。

她想起战后义大利的电影如《单车失窃记》,曾经如何呼唤人们以一种新的眼光看见他们日常行走的街道、街景。在《好》剧里,她也希望以一种「新写实」的方式,一种在台湾剧场表演中不见已久的「临场感」来呈现。

在演员的名单里,主要演员除了有戴立忍、赵自强、吕曼茵等人外,也选用了许多是第一次上台演戏的非演员,他们是马汀尼生活中的认识的人,或许有些亲身经验可以和角色沟通,也或许只是爱喝酒的酒鬼形象和剧中人很像,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带著自己身上在生活中打滚多年的痕迹,走进剧场,用那些痕迹去支撑角色们在一天中说出的只字片语,其中包括电影导演柯一正、偶像剧导演纽承泽、北投温泉业者蔡志杰、舞狮舞龙的师父吴富德等21个演员,合力演出近四十个角色。就连纪蔚然本人,也将粉墨登场,演出「赌客甲」。加上曾经以〈啥米拢不惊〉、〈向前行〉等台语摇滚歌曲引领风潮,近年投身电子音乐创作的歌手林强,此次担任幕后音乐设计,使得该戏极受瞩目。

「导演要永远效忠文本!」这句英国大导演彼得‧布鲁克说过的话,马汀尼担任导演时一直奉为圭臬,后来,她认为这还不够,除了对剧本彻底掌握以示负责外,一个导演还应该叠进他所看见的真实人生,过去在校园中多处理西洋古典剧作,她会用较为抽象的处理方式来表现现代,这次的《好久不见》,则提供给她更多贴近人生场景的选择,从古典到现代,从校园来到江湖,马汀尼面对更大的一幅现实画面。

 

特约采访|许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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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竟是一家人……

演员群像

文字 许正平 特约采访

戴立忍(饰导演)

自一九九九年《寂寞芳心俱乐部》后就不曾再从事剧场表演的电影导演戴立忍,这次会再出现在舞台上完全是因为大学时代的老师马汀尼。他戏称马老师是个「流氓」,对人际关系与他人情绪上的敏锐度很高,往往可以一手就捏住别人很难被碰触到的心理底层,别人很难抗拒她这种流氓方式的对待。因此,当马老师要他演出剧中代表纪蔚然天真浪漫那一面的化身的导演角色时,他只能接下。当面对这样生活化的演员组合时,由于在影像经验中早已有许多非职业演员对戏的经验,他可以说并无扞格,很能融入其中。

应蔚民(饰小明)

前「夹子」乐团的创作主唱应蔚民认为参与《好久不见》最大的乐趣便是能和各形各色、各阶层、各世代的演员和非演员合作,整个剧组就像一个社会的缩影,演出生活的同时,也观察生活,譬如面对在戏中演他大哥老板的舞狮团团长吴富德老师,即使到了戏外,他也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弟,有了这种生活连结,在场上即使忘词也接得下去。对他比较难的还是背词、记走位的演员功课,这让以往在音乐表演中总是自在自主的他需要更多配合,但他仍努力要将那种在音乐中的自在带入角色中,因为那才是他能够饰演小明的原因。

蔡志杰(饰清水)

蔡志杰开设的温泉餐厅里,马汀尼是常客,马老师跟他说他常喝酒醉醺醺的酒鬼样子跟剧中的清水很像,不用演就可以上台了。蔡老板说他就这样被骗上贼船,演了清水,之前他可从来都没演过戏。开始排练之后才知道难,走位,对词,群戏时简直连话要怎么接都不知道,现在餐厅里的员工只要看到老板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就知道他又在背台词了,他还会把对戏的演员请到店里,喝点小酒来培养默契。不过,饰演清水蔡老板当然是有些优势的,同戏的陆奕静就称他话一说出口就是原味、就是剧中人了。

陆奕静(饰林王惠淑)

常演出蔡明亮电影的咖啡馆老板娘陆奕静,是个讨厌repeat的人,所以对于要花很多时间琢磨的舞台剧,她向来敬谢不敏。但这次的制作人诓她:「所有电影演员最想碰触的就是舞台剧这块!」像喝咖啡一样,她想,要经历,才能判断,所以接了。在《好久不见》中,陆奕静饰演一个几乎不开口说话的沉默中年妇人,对比她演蔡明亮电影也大量出现的寡言时刻,陆奕静认为电影中的角色心中只有一件事要去牵挂或完成,但这出戏里的沉默却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却说不出口,演变成一种像是忧郁症或躁郁症的倾向,为此,她看了大量关于忧郁和躁郁的书。同样地,电影中的沉默可以有近景拍摄,但到了舞台上,她也必须身体的角度和姿态来重新考虑如何表达沉默中复杂的人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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