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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老柴玩游戏》的好处不但很香港,它的缺失也很香港。(Anita Ng 摄 新舞台 提供)
戏剧

荒谬剧场中的香港性

一个城市往往会影响剧场对于经典剧本的呈现,而《两条老柴玩游戏》的香港性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个城市往往会影响剧场对于经典剧本的呈现,而《两条老柴玩游戏》的香港性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条老柴玩游戏》

TIME 5.8.9

PLACE 台北新舞台

《两条老柴玩游戏》的一个重要成就,是主角造型加上风格化表演所形成的一种殊异性(strangeness)。老夫妇的脸揉合了京剧与默剧的化妆,像一张壳,在台上没有表情,或者观众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怪异突梯中,与意义的隔阂已经浮现。

一点也不闷的荒谬剧

一开场,老夫妻绕场走来走去,仿佛广大空间中两只小蚂蚁滴溜溜的走动,偶尔停下触须互探,配上电子合成的卡通式梦呓耳语。再细看,他们的服装一如甲壳,令人想起卡夫卡的大蟑螂,又笨重又轻灵,小手小脚四处搔抓求索,异化中有小孩般的好玩。随著越来越多的动作变化,那外壳又似有肿瘤处处,一如川久保玲的肿瘤驼峰装,隐喻现代人的身心问题一再「内爆」却无路可出。后来的对话中,老夫妇果真互指对方身上都是肿瘤。

由伊欧涅斯柯的荒谬剧《椅子》The Chairs改编的剧场,开场白「好闷啊──」一劈头就进入主题。然而演出绝不「生闷」。令人惊喜的,他们大量自创的即兴动作、对话、模拟吹奏唢呐等乐器的演出,为剧本注入了活辣生鲜的力气,不但超越了语言(粤语)隔阂,引起观众阵阵笑声,也为荒谬剧演出提出另一种可能──台湾一直不乏荒谬剧的演出,但是像《两》剧这样活泼喷薄而又不失原剧精神的,似乎没有,比较偏于冷调。其实很多经典荒谬剧都是喜剧,至少效果上要是。《两》剧在这上面做得相当好。

以虚做实,又以实还虚

编导兼演员的詹瑞文与甄咏蓓,两人既是生活伴侣,又是长期合作的组合,他们以无敌默契演出庶民的、港式的活力,是打动观众的最大因素。扎实谐趣的演出,与很容易流于空洞演出的荒谬剧剧本形成一种对位张力。演出越热,剧本呈现的意义拆解可能也就越冷。舞台上忽然闪现的声光效果,也显现出一种「香港性」。那种从没在台湾荒谬剧呈现过的电玩般五光十色,著实反映出香港作为一个商业都会的特性。

由「椅子」、看不见的门、食物、来访宾客的想像,我们很容易想到从布莱希特向京剧借去的空间观念,一直到荒谬剧的演进,在此剧本中已更多出了一个层次。把门、桌椅等「以虚做实」,本是京剧演出的常例,也是东方对于空间运用的弹性与留白。但是在荒谬剧中,则不但以虚做实,又以实还虚,因为到最后这些事物都又归于虚空,让人怀疑这些门、食物、宾客也许本来就不存在。这是剧本对于符号、语言的解构,一直到最后对于意义本身的拆解。

品味其中的「香港性」

对我来说,观看此剧的最大的乐趣就在于品味其中的当代呈现与「香港性」。既然依照粤语原版演出的表演特别动人,我们就不能忽略这个荒谬剧被一个特富香港特质的剧团改编演出所呈现出来的「香港性」。事实上,此剧的好处(小人物式的喧闹演出、炫丽前卫的舞台设计等)不但很香港,它的缺失也很香港。

在等待演讲大师未果之后,两条老柴跳海或跳楼,一如原剧作的结尾。但此剧却在这之后画蛇添足地加了一段DV画面,是一个小孩的眼睛与脸孔,借以显示对未来的希望。其实两人跳海之后,门铃又再响起,这个门铃声已经够了,已经可以是对未来的暗示,对于意义若存若亡的徘徊。再加上小孩的DV影像,就把剧本的精神破坏了。

然而这样的画蛇添足,其原因大概也很香港。此剧首演是在香港跨千禧年时,当时东方之珠盛极而衰的迹象早露。当城市长期陷入不景气的愁云惨雾的时候,这出剧却这样不合时宜地推出,直接对存在提出质疑,这是挣扎求生的香港市民╱观众能够接受的吗?

对比于去年来台演出的香港制作《快乐王子》不过是在各种权力结构上作拆解,此剧不但也解构权力,更对人生生存的意义进行刨根,其实是更激烈(radical)、更大胆的,也许不是香港市民能够承担的──至少编导是这样的担心著的吧。编导踽踽独行走在前面,似乎有点不确定,因此加了小孩DV影像这条「光明的尾巴」。

一个城市往往会影响剧场对于经典剧本的呈现,而《两条老柴玩游戏》的香港性就是最好的例子。

 

文字|陈建志 国立东华大学英美系暨创研所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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