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骚文艺动」为标题的二○○四年国际剧场艺术节中,《终局》、《玩偶之家》与《群盲》是三出现代剧场创作者诠释经典戏剧文本的演出。就文本诠释而言,三出戏有著不同的表现特质,也都多少暴露了些许的遗憾。
TIME 4.1~4
《终局》
TIME 4.15~17
《玩偶之家》
TIME 5.6~9
《群盲》
PLACE 台北国家戏剧院
《终局》以台语演绎,迷失在语言陷阱中
以吕柏伸执导的《终局》来看,在构想上延续著台南人剧团以台语演绎西方经典剧作的企图,然而,在语言音韵上的掌握却失之偏颇,无法抓住台语文的特殊音乐性和语音特质,免强以平板的音韵企图对剧本的语言做特殊的诠释,但是这样的方式却迷失在贝克特原本就浓稠难以自拔的语言陷阱中,无法表现出剧本中人类面对死亡的荒谬意旨。
贝克特的剧本一向在语言中设置迷障,倘不能找到剧场视觉上的特别表现,以及不同于剧本沉重本质的轻快表现可能,那么贝克特永远沉重,也永远无法让我们透过剧场的表现看到荒谬的本质。或许,导演遗忘了《终局》Endgame剧名中游戏本质的弦外之音,陷溺在沉重的思想包袱之中,因而剧本中所隐藏的生活本质面貌并未能被突显出来。
《玩偶之家》简练轻快,却溺化议题诠释
相对于《终局》的沉重表现,英国拜柏剧团的《玩偶之家》显得轻快许多。导演删去原剧本中许多写实生活细节,也删去了家中女仆、保母、小孩等角色,完全把表演的重点放置于主要的五个角色身上,同时,简化场景,将原本三幕的戏,处理为多场未分幕,并将等待上场演出的演员安排坐在上舞台区的六把椅子上。这样的处理做到了浓缩情节,集中于主要人物之间的纠葛,并暗示「玩偶」的意涵,就演出氛围而言,有其诗意存在。特别是开场娜拉(Nora)单独在场中,抚摸著玩偶,耳边响起孩子的欢笑声,以及剧终前怦然响起的巨大关门声,前后呼应之下,对于娜拉的心境产生了极大的对比。
同时,在每场戏结束前,导演运用画面的凝结,显示出角色之间的关系,在画面构图上也有其暗示的趣味。整出戏的节奏是相当快速的,仅有林德太太(Mrs. Linde)与柯洛克斯泰(Krogstad)真情吐露并相拥的一场戏,以极其安静与缓慢的节奏处理,对比于娜拉与丈夫托伐(Torvald)夫妻的相处,或许可说是导演对于爱情的一种诠释。
但是,就全剧更重要的议题诠释,以及表演的掌控而言,导演删去开场时娜拉对搬运工、女仆及保母的温暖对待,似乎不自觉地(或刻意地)把娜拉变成了一个只知爱情与金钱的普通妇女。尤其,与其丈夫托伐之间,运用身体的高度以及姿态,造成夫尊妻卑的形象,刻意表现出妻子身为女人不理性的一面。之后,当戏剧进入尾声,娜拉与托伐的身体位置产生互相易位的状况,如此处理或许为了突显娜拉最终决定出走的形象改变;然而,在娜拉决定离家出走的重要关键时刻,演员的表演并未能突显角色的理性觉悟与严重失落,反而落入情绪化的反应,完全无法表现觉醒的意涵,以及最终决定出走的真正心理过程,恐怕也失去了易卜生原剧中对于「谁是玩偶?」的省思。
《群盲》带出神秘氛围,但表现陷入胶著
至于加拿大UbU剧团所演出的《群盲》,舞台上没有演员,只有影像,而且是复制出来的影像,运用声音的表演传递神秘的内在紧张,就某种程度来说,导演颠覆了舞台真人「表演」的定义,这样的选择,针对《群盲》这个象征主义的重要作品而言,有其特殊的意义。
在梅特林克的创作中,神秘的力量一直是他追寻探索的重点,而《群盲》里,等待成为生命终结前的恐慌,唯一的希望已死,黑暗中,漂浮在半空的人头,显示出「静」的美学概念,影像中人脸的细微表情,更将「动作」的意义加以重新诠释,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现代戏剧中的经典表现。
只是,影像的魅力、静态的表演、声音的宽广度,种种的表现在戏开始后的十分钟内达到了极致,接下来难免陷入胶著,特别对于不熟悉剧本、不能听懂语言的观众而言,恐怕是另一种考验,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正是导演对于《群盲》剧本中,希望观众透过演出,感受人类世界面临死亡威胁时感受到的黑暗与惶恐的另一种诠释吧!
文字|王友辉 台南师范学院戏剧研究所副教授
本期评论群
王友辉 (国立台南师范学院戏剧研究所副教授)
陈汉金 (东吴大学音乐系副教授)
林芳宜 (奥地利国立维也纳音乐暨表演艺术大学艺术硕士)
林鹤宜 (台大戏剧系教授)
陈雅萍 (台北体育学院舞蹈系专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