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为了睽违舞台十几年的王复蓉重登京剧舞台,要把王复蓉、陶大伟、陶喆,这平常分居上海、台湾和美国的一家三口凑在一起,可不容易。
王复蓉和陶大伟,一个是红透半边天京剧名角,一个是纵横影视才华洋溢的喜剧泰斗;前者深受戏曲忠孝节义的传统思想影响,后者则是西方个人主义的信仰者,当年两个人的结合不但不被看好,还闹上社会版,轰动一时。
但命运就是那么奇妙,三十多年后,他们的儿子,从小听猫王和京剧混血长大的陶喆,居然也走上演艺这条路,还是当今流行乐坛最火红的R&B天王,走出父母亲的名人光环,青出于蓝。
他们仨对谈,就像三个爱斗嘴的大小顽童,对于老婆复出唱戏,陶大伟笑说:「我对她的嗓子完全不担心,她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因为平常骂人时就很有力。」陶喆补上一句:「有次听她唱戏唱到破音,我和老爸都当是音响出问题。」王复蓉则笑著反击:「我这次唱戏,千万要安排他们往后面坐,要不然我在台上卖力唱,陶大伟却在台下打呼,陶喆则满脸严肃,拼命挑我的毛病。」
一家三口都是艺术家,对彼此表达关心的方式也异于一般人,表面上互相轻松吐嘈爆料,但亲匿的家人情感和默契,却早已在言谈间表露无遗。
艺术活力胶囊系列-名角京彩汇演
魏海敏《金锁记》
3/16 7:30pm 台北国家戏剧院
唐文华《关公走麦城》
3/17 2:30pm 台北国家戏剧院
张复建《武松打虎》、王复蓉《穆桂英挂帅》
3/17 7:30pm 台北国家戏剧院
朱民玲《荒诞潘金莲》
3/18 7:30pm 台北国家戏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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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复蓉:「我们那时候学戏根柢厚,因为口传心授,老师唱一句,学生跟一句,一唱错就打手心,所以记得才牢。现在是不用看剧本,一想就可以想出所有的戏来。」
问:今年是台湾戏曲学院(前身为复兴剧校)创校五十周年,王复蓉是创校校长王振祖的女儿,也是第一届「复」字辈的大师姐,请谈谈小时候学戏的过程?
王复蓉(以下简称「王」):我父亲满开明的,他是票友,很爱戏,但五个子女里只有我学戏。我因为从三岁开始有气喘病,后来气喘常发作不能上学,那时我父亲创立复兴剧校,还是私立学校,校地很小,在北投山上,我家也在那。我不上学的时候就看那些小朋友练功、吊嗓子,觉得满有兴趣,就跟著耍棍跟著练。练了好几个月,气喘逐渐有了起色。父亲看我喜欢,就让我去学。我十三岁开始坐科,比别人晚些,一般是九、十岁。坐科很苦,早上五点钟起来,不论学青衣或花旦,都是绑跷站在两块砖头上,看过电影《霸王别姬》吧,就那个样。当然青衣花旦练起武功不必打啊翻啊那么厉害,可是练武对身体很有帮助。我这几个月练起来比较不吃力,要归功于小时候学过那点腰腿,不然我这么久没唱了,你说一下子要恢复,很难的。还有为什么说我们那时候学戏根柢厚,因为口传心授,老师唱一句,学生跟一句,一唱错就打手心,所以记得才牢。现在是不用看剧本,一想就可以想出所有的戏来。
回想当初我父亲创业真的是倾家荡产。他跟王瑶卿先生、梅兰芳先生都学过艺,人家称他是「山东梅兰芳」。当时他与先总统蒋公有一面之缘,先总统蒋公交代,要想办法把大陆好的(戏曲)人才带过来台湾,于是我们在这里筹设剧校。最初校地是借人家的仓库,之后多亏了王叔名将军出面讲话,台湾省政府才拨了这块地给我们。民国三十八年我妈妈带到台湾的那些首饰金条,就为了爸爸办学校,都卖了。我们出国演戏的服装没有钱做,都是我的奶奶、妈妈带著一些同学自己在缝,我们头上戴的那些花啊,全是我奶奶帮大家做的,很辛苦。那时候学校的戏靴都是李国修的父亲做的,我们也没有钱付。爸爸想过放弃,但是很难,好几次去找过民间的像是辜振甫先生啊请他们帮忙。日后父亲实在经营不下去,国家才接手,私立剧校改为国立。我妈妈就唠叨我爸爸,你看唱戏有什么好处,像人家办一所铭传那商校发了个要死,你办剧校干嘛。我有时就想,学戏又怎样,提不上喜不喜欢,那时没什么感觉,只是想著我爸爸爱戏爱得这么辛苦。长大了,叛逆吧,就结婚了。结婚以后完全退出,电影京剧都是。
问:王复蓉后来以电影《王宝钏》一炮而红,却在大红大紫的时候选择隐退,当初王复蓉怎么会为了陶大伟放弃唱戏的生活?
王:我当时二十岁左右,黄梅调风潮正盛行,杨苏导演要拍一部黄梅调电影《王宝钏》,演员要找新人,又需要会很多身段,就问到我们学校。大概他看我这个小姑娘戏还不错,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于是找我。导演以为我会唱黄梅调,我当然不会,所以是美黛配的音。接著又和中央电影公司签了约,演了大约七部片子,和唐宝云合演过《还我河山》、《我女若兰》,还连续拍了几部武侠戏,像是《剑魔》,也有过演个瞎子又瘸子,很滑稽的。
陶大伟(以下简称「伟」):我们会认识,和京剧也有点关系。我母亲是票友,喜欢画画也喜欢唱戏,有次带我去看王复蓉演的《花田错》(王:在国军文艺中心,现在还在),那戏蛮喜剧的,我喜欢喜剧,她又演个花旦很俏皮,就有了印象。之后到朋友家吃饭,她也有去,从此开始约的会,交往了六年之后才结婚。
王:(笑)我本来应该嫁到新加坡做那都夫人的。
伟:我们的背景完全不同。她受的教育非常传统而且东方,讲的是忠孝节义,唱的是礼义廉耻、兄友弟恭。我完全不来这一套。我是唱西洋歌的,和京剧一点也没有关系。结了婚,那时候很多人不看好我们,我们公证的消息闹上社会新闻头版,闹得很大,共匪打过来的新闻大概都没这么大。热闹了好多天,还跑出个讨论议题叫做:「父母该不该管制子女的婚姻。」
王:我二十一岁结的婚,好像很早,可是我十三岁学戏,十六岁就出国演戏宣慰侨胞、文化交流。我们在国外待了一年多,戏一年三百六十天没停过,《貂蝉》《白蛇传》午场晚场一直演,跑美国中南美洲二十七个国家,唱戏唱怕了,回来就结婚。
陶大伟:基本上夫妻相处,两个人来自不同家庭、环境,不同的教育思想,很多时候要让步。有些人让得多,有些人让得少。
王复蓉:我绝不让步。
问:两个人因为出身背景不同,相处有因为价值观不同而争执?听说陶爸有婚姻五字箴言:「都是我的错」?
王:太多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办法磨合。我从年轻大概二十岁开始,早上起来就泡一杯浓茶,坐在那里喝,像个老太太。就是学戏的时候看老师这样,学嘛。然后也不太出门,老坐在家里面看电视。(伟:那是骂电视。)
伟:我喝白开水。
王:他十点多就睡觉。
伟:她是「闷后」。
王:(笑)我比较有话直说,他是跟孙越学了老狐狸。
伟:我是好人。
王:好欺负的人。
伟:基本上夫妻相处,两个人来自不同家庭、环境,不同的教育思想,很多时候要让步。有些人让得多,有些人让得少。
王:我绝不让步。
伟:(笑)那这种情况下我就要让很多步。人也许不能改个性,但可以在某个方面修正。这些修正是有效果的。所以我们在这里,结婚三十多年了。
王:其实我们最大的共通点是喜欢狗。我们收养很多流浪狗,洛杉矶带去过四只,上海有两只,台北六只。今天我在金山南路上看了两位警察带了流浪狗在巡逻,看了满感动的。
伟:许多名人带著很漂亮的名犬,这不对,有名的人要带流浪狗,让大家以收养流浪狗为荣。这是我现在要做的一件事。
问:怀陶喆时还有唱戏吗?有特别的胎教让他这么有音乐天分吗?陶喆小时候听过妈妈唱戏吗?
王:没有胎教,在香港的时候还差一点被电车撞倒。
伟:那个年代没有胎教,他怀孕的时候我都还没有在作曲,那个年代不注重这个。
陶喆(以下简称「喆」):小时候对这种东西是不会有兴趣的,因为光几个字就要唱好久才会换字幕,里面唱的方式我又听不懂。不过看武打戏的时候,我妈妈也会打,那是我整场唯一安静的时候。我比较熟的戏码就是《白蛇传》,因为里面有很丰富的内容,就觉得很精采。
伟:你那个时候连中文都不大懂(笑)。
喆:即便现在我比较听得懂,但还是不能了解。大了一些之后,我爸妈让我去当摄影师,可以跑来跑去,但至少不会让妈妈丢脸,算是有一份工作的。总而言之,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是一定会受到影响的,至于这个影响什么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就不一定了。
我妈妈事业最高峰的时候,我根本还没有出生。现在在家里整理东西时,我妈妈才会跟我提,或是我自己会看到照片,有些她去演出的地方,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像是巴拉圭、尼加拉瓜瀑布。我妈妈不只演戏,还拍了很多电影,但都是在我出生之前的事情。小时候我妈妈会在家里吊嗓子,放学回家一打开门都会被那小小一把胡琴所发出的巨大声音吓到,再加上我妈妈在那里「伊伊伊」地唱,我每次都立刻骑著脚踏车逃离现场。那样子的声音是躲不掉的,我觉得以前那整层楼的人都很恨我们那一家。
这些都算是很美妙的声音,现在听到的话其实都很有感觉,在台湾还比较少听到,但是在内地做巡回宣传的时候比较常听到。我记得在上海就会听到一些票友自己吊嗓子,那种声音听起来就很温暖。就像小时候被逼著练钢琴,长大之后听到其他邻居的钢琴声,就会有一种窝心的感觉。
陶喆:「我记得在上海就会听到一些票友自己吊嗓子,那种声音听起来就很温暖。就像小时候被逼著练钢琴,长大之后听到其他邻居的钢琴声,就会有一种窝心的感觉。」
问:那对陶喆的教育方式呢?听说陶喆小时候很皮,长大后也曾瞒著你们跑去当警察,你们如何面对陶喆在成长过程中的叛逆期?
王:我管得很严,他比较松。我教小孩子,第一个要尊师重道,第二个过年过节不管多忙都要回家。其实我儿子有一部分还满传统的。所有我的女性朋友,上楼梯或者上车,他都会主动搀扶;见到长辈进门,不管认不认识,他一定站起来。
伟:创作的人很多时候会有共通点。所以我跟我儿子两个,他开口我就知道他在讲什么。「知子莫若父」这句话绝对有道理,这遗传嘛,很多东西父子是相通的。我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我不会去管他。她是不知道也要管,知道了更要管。
王:不管怎么行,我不管他他是无法无天了。我说你今天到了五十岁我也要管,你做了总统我也要管。当然要约束嘛。
伟:我们那时候在美国住的房子差点给陶喆烧掉。
王:他小时候真的很可怕,在美国做尽了很多事。我们房子旁边有一排公寓,他好汉做事啊,拿了不掉色的笔逐一在每户门上写个TAO(陶),人家找上门来,我们只好赔了五十美金。他念教会学校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被修女找去,因为老师在台上讲课,他在底下围个圈圈大家听他讲话。有次我赈灾回台湾演唱,他在剧院满场飞,根本不看戏,又影响别人,就抓住他带到后台一阵好打。我儿子当警察,我是发现他房间里有制服,还连手铐都有,吓死我了。我说你神经病跑去给美国人当警察,他说是为了磨练自己。你看我们都不知道。
喆:其实我从小到大,做的任何事情、任何选择都很独立,也不是不尊重父母,也不是刻意隐瞒。我爸爸事业高峰期的时候,我妈妈一半时间花在陪我爸爸,一半时间花在陪我,没人陪我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十五、六岁,独自在美国生活,虽然生活圈有很多华人,但基本上是完全独立的。我的爷爷是警察,但那跟我去当警察完全没有关系,当警察的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薪水很高,可以不用跟家里拿钱,也可以很快还清一些学校的债务,基本上是一种独立的观念,不跟父母亲要钱,因为我爸爸很小气(笑)。不要的原因基本上是因为他们不会给。
伟:这样子让他不会养成像现在一般年轻人的恶习。
问:在父母的名人光环下,陶喆成长过程会有压力吗?
喆:小孩子遇到这种父母都一定会有压力。不管到哪里去,都一定会有人找爸爸或妈妈,谈事情或是要签名,那个时候被冷落后来都有报应的(笑)。但这种压力也会变成一种动力,希望自己长大之后不论从事什么,都要做得很成功。虽然妈妈是唱京剧,爸爸从事流行文化,但是他们都没有给我压力要我学京剧或是学唱歌,在一个自然的方式下感受这些艺术,其实更能够融入,也比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如果被管制了,就不会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父母亲要你做什么。小的时候也并不会比较疏远爸爸,只是相对起来跟妈妈比较亲。我爸爸现在很幽默,但我小的时候他是很凶的,会骂我会打我,妈妈也是。
王:妈妈是每天都打轻的,爸爸是突然来一次重的。
伟:那个时候没有给他压力,是因为已经放弃了。因为当时看不出来他能朝哪一条路去发展。知子莫若父,他那个时候的兴趣太广泛。
喆:小时候我家里是非常极端的,妈妈是极端的东方,爸爸是极端的西方,同时间可以听到猫王,一边又听到国剧。伊伊…Love me tender…啊啊…。我觉得还满有趣的,如果小孩子接触到这种环境,一定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我小时候就有听过一些很基本的东西,还会一些些耍云手之类的,当时只有三、四岁,年纪很小,但是看到武打戏的时候还是会很兴奋。这对于我和我父亲的音乐都有影响。对我来说,京剧其实真的是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东西,熟悉是因为从小听妈妈唱戏,陌生则因为这是个需要花时间很深入去研究才能懂得的东西,不过重点在于进行创作的时候都要抱持著尊重的态度。不论是哪一种音乐,流行也好、京剧也好,都只不过是一种语言,语言的生字、语法是永远学不完的。我不希望大家认为我把京剧当中的东西拿来用在音乐当中,只是为了好玩或是炒作,不只是京剧,还包括一些少数民族的音乐,我都是用认真和尊重的态度去面对。
伟:我想趁这个机会提一个观念,我年轻的时候也和现在很多年轻人一样,总觉得为什么京剧都要一直唱旧的戏码,为什么京剧不能有些新的突破或创新,但后来我发现这样的想法是错的。音乐剧《猫》演了几十年了还是照样在演,为什么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它还是同样子的戏码?我们中国的戏也是这样,其中可以更换很多不同的演员去演出,但是戏码都是一样的。
喆:现在年轻人完全不懂戏里面的内容,所以无法接近这种艺术,如果要求二年级的学生做五年级的功课,他一定会被当掉,只能让他们慢慢去接受、去了解。很多东西,都要从教育著手,就像京剧这种传统艺术。如果我给你一把很名贵的小提琴,但是你不懂他的价值,对你而言它就是一个废物,相对的,对年轻人来说一支新手机珍贵无比,对老年人来说就可能是一个废铁。
陶喆:「从小我爸爸就给了我一个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就是对待生命中一切事情的幽默感。」
问:王复蓉和陶大伟怎么看陶喆走入演艺这一行?
伟:如果有人说想踏入演艺圈,我首先看看他有没有条件,如果条件不够,我不鼓励,因为会害了他。要知道,做了演艺圈的人,往后再退到平凡人,心态调适是很辛苦的。在这情况下我不会鼓励我儿子。因为对我来说,有的作品太新了,我看不出来,像R&B是黑人音乐,我没办法确定现在年轻人会不会接受。基本上你不得不承认他做了一件很危险的事,那时候的中文歌不太可能去接受这样洋腔洋调的歌。我从来不去说他好,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而是给太多鼓励的时候,他也许失望会更大。
王:当时我还听过广播电台批评他,怎么把《望春风》唱成这样。其实我本身排斥它(演艺圈)。我是喜欢他最好能够准时上下班。(演艺圈)这条路老实讲满辛苦的,而且你想,每个人都希望当明星,究竟有多少人可以成功。后来是觉得陶喆有天分,能够把外国音乐引进到台湾,而且把它稍微中国化,当然就很好。
喆:我从小就喜欢音乐,但没想过自己会做音乐。虽然妈妈是唱京剧的,但是也同样喜欢音乐,小时候家里会出现各种音乐,接触了,就开始玩,很多人会问我有没有上过音乐学校,但是我完全没有受过正式的音乐教育。刚开始的时候我是做幕后;当时爸爸认识很多人,但是做幕后靠爸爸是没有用的,会就是会,不会的话,管你爸爸是谁也没有用。从幕后转到幕前其实有过一番挣扎,我是九七年出的专辑,那时候二十六、七岁,已经做幕后作了一阵子了,成绩也很好。在我发片之前,张惠妹刚发第一张专辑,R&B的东西很少。我犹豫了很久,因为很怕在父母亲的面前失败,担心让他们丢脸。
伟:应该要这样说,他那个时候看父母亲,一定都会觉得我们很大,所以心理上受到的障碍绝对会大于实际上所碰到的问题。如果做幕后的时候没有被肯定,例如张信哲、L.A. Boyz等等,他根本不可能有勇气走到幕前。但是现实也逼迫著他,一定要往幕前走,不可能一辈子作幕后。
王:我觉得他自己调适得很好,大概是因为学心理的吧。他知道怎么让自己安静,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很坚定的信仰,我觉得他自己不是个爱现、不是个大明星,平易近人,我觉得这一点他非常好。他小时候就不爱照镜子,我也很纳闷他能够走到幕前,这几年也看到他的成长,讲话也都非常得体。
喆:我最近看到书里的一些东西,马龙.白兰度讲过:Don’t care too much,他所讲的一种全面性的,并不是要我们不认真,而是要知道很多事情的成败并非掌握在我们手中。此外从小我爸爸就给了我一个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就是对待生命中一切事情的幽默感。摔了跤,要懂得去笑自己。虽然我爸爸常常笑别人,但他也会开自己玩笑,我也会开他的玩笑。妈妈则给了我一种比较传统的生活逻辑,这就回到了京剧当中的忠孝节义,这是用中国的传统艺术贯穿在日常生活的理念当中,有时我也会觉得妈妈怎么会这么固执,但反观我自己有时也会这样。有时候爸爸说我像妈妈,有时候妈妈说我像爸爸,反正我两边都听。
问:陶喆怎么会想到要把京剧「苏三起解」融入自己的作品?
喆:我一直到第四张专辑《太平盛世》当中才出现了〈苏三〉,但当时也不是刻意要拿妈妈的东西出来使用,全部都是灵感在作用。当时我写了一首歌,这又要回到家庭因素,我们家都是以回归到简单为主,像是我爸爸的歌《洋烟不比长寿》,而苏三就是回归到一个很旧的爱情故事,男主角经过多年,还是跟苏三在一起,这种罗茱(编按:罗密欧与茱丽叶)式的爱情故事,每个文化当中都会有。所以是先有了这首曲子,我才打电话问我妈妈苏三这个故事的内容,觉得很符合,因此加上了东方式的编曲。不可能用一首《苏三》就让听众喜欢京剧,我也没有这样子的企图心,
问:王复蓉这次的复出有什么想法?压力会不会很大?
王:压力倒是没有,其实也不算是复出,比较算是响应大家一起振兴传统的一个活动,我先生他们也都很鼓励我。能够有这个机会,在脱离这么久之后,算是一个新的里程碑,也算是一个磨练,就像是穆桂英一样,年近半百了照样能够有一番作为。这次的感觉虽然没有什么压力,但多少会有一点陌生,所有的戏词都已经距离这么久了,但是练习半个多月我就已经恢复了感觉,他们其实也很紧张。
喆:我妈妈很久没有唱了,有一次听她练唱还听到她破音(笑),希望这次演出不会发生。我跟爸爸在楼下聊天,突然听到楼上破音的时候,真的很紧张,我妈妈还说没事,是音响有问题。
王:我是已经知道他们的龟毛个性,他们都是很注重细节的人。(笑)
伟:你们听她的笑声,全部都是用丹田的力气,就可以想像她骂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喆:我也常关心我妈妈练唱的状况,像现在也有很多歌手会用轻咳的方式来「清喉咙」,我妈也是,但这是最伤的,如果痒的话,就应该直接吞下去。
王:如果当天演出他们来的话,我会叫他们坐远一点,不然一个满脸严肃,一个又不知道为什么地拼命笑。
喆:因为唱得好。
王:到后面一点去,烦死人了。(笑)陶爸演舞台剧的时候,我们都坐在后面。
伟:我坐后面是因为怕我会打呼。
王:有一次我演戏他坐在第一排中间打呼,我在台上就看著他打呼,陶喆则是满场飞,那时候还在国军文艺中心,不像国家剧院规定这么严格,要是国家剧院,早叫把他请出场了。
王复蓉小档案
▲父亲为复兴剧校创办人王振祖,自幼坐科,专攻青衣花旦,嗓音嘹亮,扮相动人。
▲自父亲学习多出梅派剧目,并师承朱琴心、金素琴、白玉薇、顾正秋、刘鸣宝、戴琦霞等多位京剧名家。
▲京剧代表作品:《凤还巢》、《香妃》、《董小宛》等剧,后从影演出《王宝钏》等古装电影;正当演艺生涯如日中天时,与著名演员陶大伟热恋结婚,从此息影,婚后育有一子,即目前当红的音乐才子陶喆。
▲1972年随夫移民美国,2003年又定居上海。
陶大伟小档案
▲1964年毕业于国立艺专美术系,1972年赴美国任职「迪士尼」,担任动画师(LAY OUT)工作。
▲1980年返台投入演艺事业迄今,主演电影21部,灌录及发行个人专辑唱片7张,主持及制作电视节目共达24个,包括脍炙人口的「小人物狂想曲」,儿童节目「嘎嘎呜啦啦」、「妙精灵」、「甜甜屋」,1986年的「小葫芦历险记」荣获「纽约国际电视影展」动画片银质奖。
▲曾多次获颁国际及「金钟奖」最佳主持人、最佳制作人等共14个奖顶,2000年获新闻局颁赠「儿童节目终身成就奖」。
▲1999年起从事于3D动画片研发,曾赴大陆上海发展动漫产业,制作动画剧情片《黑皮冒险王》共52集。2005年出版《TAO气人生》一书。
陶喆小档案
▲原名陶绪忠,1969年生于香港,在台北长大,15岁到美国,目前定居美国洛杉矶。
▲曾就读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毕业于洛杉矶分校,主修心理学,副修电影。毕业后曾在美国当了18个月的警察。
▲1993年回台发展,开始创作歌曲和担当音乐制作人,并为港台知名歌手制作专辑。1997年,发行首张同名专辑《陶喆》,以节奏蓝调(R&B)曲风,引领了台湾的R&B潮流,被誉为华语世界的「R&B教父」。
▲历年发行专辑:《陶喆》、《I'm OK》、《黑色柳丁》、《太平盛世》、《太美丽》等。
对谈地点:RINGSIDE剧场餐厅
对谈时间:一月三十日
对谈主持:廖俊逞
纪录整理:郑尹真、刘昌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