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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中(许培鸿 摄)
艺次元曼波 HEART to HEART

极速时代里的 兰亭一叙

周文中vs.南方朔

感觉上这是一场「老千」的对谈。

「大师」南方朔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有备而来。在一个谈音响多于谈音乐,谈假象多于谈本质的时代,面对八十一岁的「亚洲音乐教父」周文中,南方朔─台湾文化界最受欢迎的专栏作家,最具影响力的导读权威,「只问小问题,不问大问题。」

八十一岁的周文中,与建筑师贝聿铭、画家赵无极三人同列为华人世界三大艺术家,一九七七年,美国太空人登陆月球并埋下一筒「地球文化音像微缩文件」,其中包括一首最能代表东方文化的古琴名曲《流水》,即是周文中应美国国务院之咨询所挑选出的曲目。周文中影响中国现代音乐的教育与发展至巨,特别是在强调文化本源的音乐思考上,更成为东方音乐后进者的精神导师,知名的华人作曲家谭盾、瞿小松、盛宗亮及台湾作曲家潘世姬都是其弟子,也在西方乐坛上燃起一股东方热。

看起来,举重若轻,是南方大师今天的策略。

他批判社会现象,剖析西方思潮,笔下掷地有声但今天他的钓竿抛出长线,这一条长线绕著严肃音乐/娱乐音乐,商业包装/人文本质,「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固执?」、「不能有一点点妥协吗?」长线另一端的周文中一头华发,精神奕奕,他坚守纯粹,「我们的文化从哪里来?」,「我们的文化将来到哪里去?」一个采攻势,一个采守势,谈商业操控里的音乐假象,全球化钱潮下的艺术思维,大师与大师,一拉一拖,在悲观中有解嘲,还有无限的期许与呼吁。

台北的深秋,谈话空间的大墙面上,嵌印著王羲之遒劲潇洒的「兰亭叙」全文,虽无「丝竹管弦」,「茂林修竹」,大师对谈,在茶盏之间,兰亭当日的流觞曲水似乎渐浮眼前,「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南方朔的「为什么不?」周文中的「回到原点看自己」,极速时代里的变化,什么是坚持?什么是平衡?「虽世殊事异 , 所以兴怀 , 其致一也。」

感觉上这是一场「老千」的对谈。

「大师」南方朔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有备而来。在一个谈音响多于谈音乐,谈假象多于谈本质的时代,面对八十一岁的「亚洲音乐教父」周文中,南方朔─台湾文化界最受欢迎的专栏作家,最具影响力的导读权威,「只问小问题,不问大问题。」

八十一岁的周文中,与建筑师贝聿铭、画家赵无极三人同列为华人世界三大艺术家,一九七七年,美国太空人登陆月球并埋下一筒「地球文化音像微缩文件」,其中包括一首最能代表东方文化的古琴名曲《流水》,即是周文中应美国国务院之咨询所挑选出的曲目。周文中影响中国现代音乐的教育与发展至巨,特别是在强调文化本源的音乐思考上,更成为东方音乐后进者的精神导师,知名的华人作曲家谭盾、瞿小松、盛宗亮及台湾作曲家潘世姬都是其弟子,也在西方乐坛上燃起一股东方热。

看起来,举重若轻,是南方大师今天的策略。

他批判社会现象,剖析西方思潮,笔下掷地有声但今天他的钓竿抛出长线,这一条长线绕著严肃音乐/娱乐音乐,商业包装/人文本质,「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固执?」、「不能有一点点妥协吗?」长线另一端的周文中一头华发,精神奕奕,他坚守纯粹,「我们的文化从哪里来?」,「我们的文化将来到哪里去?」一个采攻势,一个采守势,谈商业操控里的音乐假象,全球化钱潮下的艺术思维,大师与大师,一拉一拖,在悲观中有解嘲,还有无限的期许与呼吁。

台北的深秋,谈话空间的大墙面上,嵌印著王羲之遒劲潇洒的「兰亭叙」全文,虽无「丝竹管弦」,「茂林修竹」,大师对谈,在茶盏之间,兰亭当日的流觞曲水似乎渐浮眼前,「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南方朔的「为什么不?」周文中的「回到原点看自己」,极速时代里的变化,什么是坚持?什么是平衡?「虽世殊事异 , 所以兴怀 , 其致一也。」

固执与妥协

周文中─让指挥家去做大量的商业工作,这表示我们的社会有大问题,对我来说几乎是文化破产。

南方朔─有时候透过一点点包装,让大家产生兴趣,有了兴趣之后才会更上层楼,所以是不是可以有一点妥协?

南—你会建议关心音乐、关心中西文化交流的人去听哪些音乐?要怎么听?

周—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果以音乐的内容来区分,主要可以分成古典性音乐、商业化音乐两大类。古典性音乐是作曲家为了表现他个人的感觉,传达个人对社会、自然的反应,而以严肃的态度来表现其思维;商业化音乐则是娱乐性的音乐。

古典化音乐、商业化音乐哪个重要?我觉得如果只是需要娱乐性的音响效果,那当然听娱乐音乐,但我认为讲求娱乐、音响和节奏上的刺激力量是一时的。我们最需要的还是精神上的食粮。古典音乐对思想上、精神上能产生刺激,它需要听众去了解音乐里面的内容及其所表现的情绪,娱乐性音乐就不需要如 此了,那是吃饭、跳舞、享受的时候所听的音乐。

南—但是现在听古典音乐的人口一直在减少,人数比例占城市人口最多的好像是维也纳吧!但也只有百分之十一左右。

周—在美国百分之零点五都不到。

南—所以有很多严肃的东西必须用商业来包装。

周—这是个大的问题。

南—你很排斥这种事情?

周—但问题是这种事情很多。就算是非营利性的交响乐团,实际上还是个营利组织,因为它需要有人愿意放钱进去,因此乐团对指挥家要求很多。前一阵子芝加哥交响乐团的著名指挥家巴伦波英 (Daniel Barenboim)就抱怨商业活动占据他太多时间。这么重要的一个乐团,请了这么好的一个指挥家,还是要指挥家去做大量的商业工作,这表示我们的社会有个大问题,对我来说几乎是文化破产。

一个作曲家花一辈子的功夫,研究如何表现音乐情绪,等到有地位、有贡献的时候,人家却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为我们做什么宣传。」我觉得这样很糟。

南—可是都不能妥协一点点吗?我打个比方好了,台北今年(编按:2004年)发生件有趣的事情。原本昆剧都没有人在听了,但是今年白先勇找了年轻的俊男美女来演《牡丹亭》,服饰设计得非常漂亮,这很商业,可是也使观众对这东西有兴趣,慢慢造就了一股昆剧风。

有时候透过一点点包装,让大家产生兴趣,有了兴趣之后才会更上层楼,所以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么固执,有一点妥协?

周—我觉得不是妥协呀!演出加入吸引人的元素进去,却又能有很好的艺术表现,这当然是很好,但是问题是,要怎样找到中庸之点?我认为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中庸,只有极端。美国的商业化情形是极端的,我举一个例子,商业化的音乐也好、严肃性音乐也好,都需要有唱片、CD来播放,五、六○年代的时候,商业文化还不太显著,那时有很多唱片公司,作曲家要灌录音乐有很多选择,。现在不然,只剩SONY、BMG两家唱片公司,最近这两家又合并为一家,造成唱片市场独霸的情形,有资本的唱片公司不但可以垄断,还可以制造出将来了不得的大明星。

一九九七年,有个英国唱片公司再三要求我跟伦敦爱乐合作灌录我的作品,讲了很久我都不肯,后来他们的负责人告诉我,这是公司最后一次做这样大规模的现代音乐录音,以后不会再有了,就算以后再有,也只不过是将过去的音乐重新录制。我听了就相信他,跟他合作,果然,那之后就没有灌过真正的新唱片。

全球化有什么不好?

周文中─全球化是给商人抓在手里的。

南方朔─全球化有时候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南—我读音乐史发现,十九世纪「活著的音乐家」都很有地位,可以直接指挥自己的音乐,然后被他那时代所推崇。到了现在,我们的唱片都只出一些死掉的音乐家,活著的音乐家很少人理,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现在我们只有「死的作曲家」,所以我说:「你真正要出名,你得死呀!」(笑)

南—问题可能是作曲家不肯死!(笑)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周—十八、十九世纪的欧洲社会,作曲家其实也有他商业化的成分在,作曲家都是有主人翁的,他不能死!死了主人翁请吃饭就没人弹音乐了(笑)。那个时候流行有钱人在家里请一个作曲家、演奏家及一个乐班,当时整个销路环境跟现在不同所以很难比较。十九世纪末,贵族就变得比较没有势力了,商业社会开始,行销不再针对贵族,而是有消费能力的人。

南—卡拉扬过世之后,很多外国的书和杂志都有一些批评。很多人认为在卡拉扬以前是「活音乐家」的时代,就像卡拉扬本人就很有地位,很多人把对音乐家的尊重视为是一种文化习惯。

周—我认为不只是文化习惯那么简单而已。一个交响乐团如果没有政府支持、没有文化背景,经费怎么来?过去有贵族支持,现在贵族也没有了,只好靠两方面来支持:一是个人,很多的个人;二是商业。现在美国的大乐团都是靠个人,有钱的人每年定期赞助,另外再加上票房以及捐助。我认为这是一种很混乱的经济支持方式。

南—你这么悲观?那你身为一个东方音乐家,又要努力用西方的方法来表现东方音乐,促成音乐交流,那发展空间不是更小吗?

周—空间其实并不小,就像太空,我们还没去看过呢!空间太大了。但是我们现在都想非要商业化不可,大家思想混乱。全球化,每个人定义不同,这是很复杂的问题,但全球化也是给商人抓在手里的。像Sony这么大的商业巨人,它讲出一句话来,花很多钱宣传,马上全世界都发表,一下子就成为全球化文化、文化全球化。

南—我还是觉得你太悲观了。我打个比方好了,据我所知台湾有一群小孩子,喜欢一种很奇怪的「噪音音乐」,讲求声音的效果。我说你们的音乐好难听喔!我问他们:「这在全台湾大概没有几个人听吧!」他们说:「在台湾是没几个,可是现在是网路时代,透过网路把全世界连起来,我们的唱片可以卖个五、六千张!」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全球化有时候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吧?

以前文化间有歧视的问题,现在在全球化的市场之下,这种因为不了解而出现的歧视减少了,由于对别人的东西有点好奇,会把你的东西找一点来卖。虽然我们不喜欢这样被卖来卖去,因为并不是把我的音乐真正地呈现出来,你是拿我的音乐元素来卖,但是这总比你不理我、看不起我好多了吧!全球化之后,我们的声音至少能出来一点点,至少不会被歧视,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我不是这么讨厌全球化耶!

周—我也不是讨厌全球化。我是认为我们要了解,全球化的定义是什么?对于全球化,我的了解是,在八○年代「全球」这两个字第一次被提出,意思主要是贸易全球化。那个时候全世界的商业制度完全不相同,所以商品出售的过程成本很高。因此商人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把货物分种类贴上条码,全球都使用一样的条码。这目标是什么?就是促进商人的营利。

全球化可以是很好的,但在音乐发展上全球化却造成扭曲;美国的娱乐音乐基本上就是他们的摇摆音乐,商人利用别地区的音乐材料,造就一种新的差异。就像印度音乐在五○年代后期传到美国,变得很了不得,大家都要去听,很快的,假的印度音乐都出来了,娱乐音乐全部都是印度音乐的音响。商人利用印度音乐的新奇,制成流行音乐,广泛的销售到全世界。

所以全球化音乐就变成用简单的方法,来处理各文化的音乐特色,然后销售到各个国家,包括这个音乐源自的的文化社会。

南—但是,你看,这样他们对印度音乐至少多了一点皮毛的认识,因为这样子,印度的音乐家不是多了一些机会吗?

周—但是,多数的印度音乐家并不能享受到这优惠,观众并不一定要听真正的印度音乐。最大的问题是,娱乐音乐所用的材料常常是比较表面的,很多都是不可靠的。有一次印尼的年轻作曲家拿著他的乐谱请我看,我说:「为什么你的音乐全都像极限主义的音乐?」他说他所知道的现代音乐,就是这东西。印尼过去将传统音乐保存得很好,但现在下降了,年轻人已经不太懂甘美朗(Gamelan)音乐了,如此一来,他的全面性没有了,只知道很小的那部分空间。

全球化好或不好?严肃地看来,造成的结果是很坏的。这位年轻作曲家事实上是很有天份的,但是他以为这样做音乐是时髦的、是全球化音乐。

在环璄里找自己的语言

南方朔─艺术跟人的环境是有关系的,可是现在环境不在了怎么办呢?

周文中─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去看那些城市里高楼大厦里面有什么东西。

南—我去了江南,看到江南园林,能体会江南丝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音乐。可是现代人并不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所以现在再听这样的音乐,可能就没有感觉了。意思就是说,每一个独特的国家传统,都会因过去生活环境的消逝而受影响。譬如以前看国画里的黄山,台湾人看了,觉得山怎么是这样画的?因为台湾没有这种山,直到见到黄山,才知道真的有这种山。所以艺术跟人的环境是有关系的,可是现在环境不在了怎么办呢?

周—这里有两个大问题:一是什么是艺术?二是艺术与环境的关系。现在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艺术,而且我保证有五个人就有五个关于什么是艺术的意见,这表示我们的社会、文化不安定。因此就像我刚刚说的,社会上要有人物出来,他能够对这问题特别研究,而人们相信他的看法,过去中国文人精神就是在这里。这样的人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继承、发展文化,我们现在没有这种人,因此混乱。

你刚才讲到环境的问题,让我想到两个例子。一个例子是有一次一个学生跟我讨论音乐,我觉得他的音乐没有组合、没有内在思想,我说:「也许你应该想到自然之美?」他说:「我从来就没接触过自然。」我说:「你有你的环境,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去看那些城市里高楼大厦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记得有一次我做了个很怪的梦,梦到很多有意思的音乐,我很高兴,赶快醒了,一醒才知道,那些音乐是我在地下铁听到的,在梦境里听那声音竟觉得美得不得了。环境可以美化,你去听各种声音,深入去听它内在究竟在哪里,然后你才会知道它有很具意义的一面。

第二次大战期间,我从上海逃出来,要爬过很多山,有一天爬到云上面,周围有很多山头跟树,风吹得很厉害,那音响效果很有意思。我虽然是在逃难,但却惊奇得不得了,想要为它写一首曲,这表示在坏的环境里,也可以取其精华。

我们听到城市里种种不自然的、机械性的声音,并不表示它就是机械性,我们必须了解其内在的组合,所以问题不在有很美的环境,很美的环境是艺术创造出来的。这也是教育的问题、社会问题,是不是有人能帮我们,让我们能在杂志上、书本上看到这些问题?

南:这是不是你这几年来把心力移转至教育的原因?

周—对!基本上我刚刚说的教育不只是老师的问题、课本的问题,是整个社会态度的问题。

现在我们有两个极端,一个是中国的极端,就是文人精神,虽然现在也不成了;另一个是西方的极端,就是商业化。问题是这两个要怎么结合?商业是我们需要的,但我们面临的不只是经济问题,还有例如生态问题,生态不好,经济再好也没用。在美国,文化是从经济演变出来的,经济需要什么,就制成什么文化;但是反过以文化为主,按文化需要来发展经济,那商业当然要失败。所以经济与文化是两个极端,要在中间找一个平衡。

你骗,我骗,他也骗

南—你理想中的艺术教育、文人教育,应该要教些什么东西?

周—我认为教育改革是社会改革,社会改革就是整个社会要有认知的态度,没有的话就不可能改革。拿美国社会来讲,改革就很困难,你的问题,不可能有一个很简单的答案。

南—你如果是十年前讲这些东西,大概没有人理你,可是现在跟你讲一样话的人愈来愈多了。从八○年代开始,我们考虑任何事情都是从市场出发,所以政治也是市场、文化也是市场、大学教育也是市场。政治是市场,讲谎话、搞宣传变成真理;大学变成「产业」,这很莫名其妙嘛!所以美国现在开了很多课,称之为「科学免实验」、「莎士比亚轻松读」,让大家快乐学习!

我觉得这些问题大家都看到了,但一定要有些人去做出东西来,找出比较好的方法,所以我才会问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就是要怎样培养出一个具有文人气息的学生?他们应该学些什么东西?看什么?听什么?

周—可以看的东西、听的东西太多了,只是大部分听不到也看不到。我认为一下子要将整个社会改革不太容易,我悲观的是,要达到比较理想的情况,可能需要两代以上,第一代要培养好的老师,第二代才能培养好的学生。

我如果提出要读什么,基本上不太容易找到。举个例子,我很喜欢讲古琴,它算容易找的,然而唱片也许很多,但如果不是商业化的就常常找不著了;再者,也许古琴家本身很优秀,但他弹的却不是原来的音乐,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现在二胡、琵琶全改了,跟原来中国的味道根本不同,作曲家接触西方的东西,大量地表现叠音、滑音,还要有丰富的表情。中国以前才不用!以前音乐不表现在脸上,而是在内心,只有西方跳摇摆舞的人才把表情表现在脸上,弹二胡、琵琶还要做表情,肉麻得不得了。

南—所以你应该减少外务,赶快把你的那些想法写出来。

周—是啊。就像现在我就问我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应该回去写音乐才对!(笑!)现在中国人写音乐是个大问题,我劝作曲家不要以有一天会成为「东方的贝多芬」,在没有自己的语言之前 ,是不可能成为「大家」的。谁能告诉我们中国现代音乐的语言是什么?这是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我十八岁时就开始想,到现在我八十一岁了,还是想不出答案。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写多或写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何逐渐发掘我们语言,或者帮助找寻,我所花的时间,每个作品都在探讨如何从中国过去的文化根源找出新的语言;新的语言不是摇身一变出来的,是一步步探索的。

用不用中国乐器是没有关系的 ; 关系在于内在的美感思想。我从书法及山水画里,事实上得到很多启发,我认为中国音乐的语言也是要从那里来的,因为在中国文化里,不同的艺术其实源自相通的美学观。我刚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书时,一九六四年,我和学生谈了各种不同的艺术美学,就有同事对我说,我们这儿不讲非音乐的问题,哦,我说:是这样吗?那个时候不讲音乐不可能 ,但到了现在,什么都可以是「艺术」,什么都讲,就是不讲音乐了。钢琴乱打也可以了,没有音乐都 行。

我讲一个故事,一九五几年,我在纽约写了一些作品,有一点儿 小名气了,有人邀我去认识一位在美国乐坛上很有影响人的人,他对我说:「你是中国人,为什么不做一点『怪』的事情?」,我纳闷,中国人为什么要做「怪」一点儿的事?我说:「怎么做呢?」,「比方说,可以试试看在舞台上把中国的锣丢到地上去!」我说:「这倒是很好的想法。」,谢谢他就走了。(众笑)

像这样的事,后来当然有人做。大家骗来骗去,你骗,我骗,他也骗,音乐家讲谎话,就算是严肃音乐的作曲家也一样,谎话讲得越大越多人相信。这种情形之下,你教我怎么不悲观,很多音乐现象和音乐本身是没有关系的。

 

对谈时间|2004年四月十日

对谈地点|晶华酒店兰亭

主持|卢健英

纪录整理|郑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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