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往往不是用写实的表现手法,而是曲折,可以超现实、可以幽微抽象,或是出自现实却抽离现实。不论呈现的过程愤怒、哀伤、还是冷眼旁观,最终都是属于年轻人的忧伤,有时甚且浮现一种奇异的不属世的诗意与脆弱,令人看后心疼痛。
骉舞剧场《速度》
11/23~25 台北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骉」这场演出的好处,即在或有暴笑的场景,或有无厘头处处的处理,但那是他们的精神,是属于这个年龄这个时代,他们一迳处之以优雅,或许与艺术总监陈武康出身古典芭蕾有关,使之在整体舞蹈的大环境中,显得特别。这次未参加的创团成员周书毅作品也有如此的特质,陈武康、苏威嘉、黄翊个人的编舞和演出也有,往往在最狂放、最玩世不恭、不正经的面目底下,呈现大环境底下哀伤的生存感受。他们往往不是用写实的表现手法,而是曲折,可以超现实、可以幽微抽象,或是出自现实却抽离现实。不论呈现的过程愤怒、哀伤、还是冷眼旁观,最终都是属于年轻人的忧伤,有时甚且浮现一种奇异的不属世的诗意与脆弱,令人看后心疼痛。
巧思不断,却使焦点旁失
这次「骉」的公演从整体结构看来也有这样的企图,不,应说是观点。开场萤幕里匆匆行于台北街头的人物,以及最后,踩在脚踏车上的人为美好绿地萤幕所围绕,最终与电视墙一起前行,最后萤幕却充斥了水中张口无声呐喊的人的脸,画面迅即消失,一切嘎然而止。努力与梦想徒然……。这样完整的论述却因为太多桥段及过长的演出而使得焦点旁失。观众不明白为何要有那么多的独舞?不明白先前结束的桥段为何需要重回?也不明白为何一波之后还有一波的巧思设计?虽然骑著脚踏车的人很重要。
「骉」的创意和构成能力值得佩服,〈折纸〉一段,将众人的预期完全打破,无聊男生竟可耍弄出一番剧情与道具兼具的「野营居家好戏」。而〈帮派混混〉街头追逐一段,也让我们看到男人世界的趣味与讹诈。编写中借用了slapstick默片时期闹剧的手法,无可厚非,但后来〈军人〉段落效果已重复,则值得商榷。舞台三个可分离式电视墙的设计,自由转换意义在现实(电视墙、室内场景)、抽象(背转成简单的棱格布景)与象征(如建筑体)之间,可谓神来之笔。萤幕内的光影、声音变化,在段双人舞中,连成诡异的一气蓝光、及刺眼的白,加上如鼓又如机械声的音效,一时有如置身地铁噪音光害般感受到其间张力。一段众人手持遥控器操弄起萤幕上噪音的安排也如orchestration of noise(编按:噪音管弦化),可谓极为善用。
一再尝试动作可能,令人赞叹
最值得称道的,应是「骉」在动作上的设计。作品一再尝试动作可能的版本:也有行进方向上的逆转、慢速中的快速、优雅中的突兀(青蛙跳、吮大拇指)。一段,三个「小丑」出来,手指如星星开展一张一合,小小地一闪一闪。大男生作如此「蠢」又小的动作实是突发奇想。为首的苏威嘉,又突然踢起急「正步」,带头匆匆出场。众人一阵眼花撩乱!他在大家未定神间,早已自台上消失无踪!Puff!转换剧烈到简直「暴烈」的程度!你不禁会想:「这一群男生到底在想什么啊?!」剩下的,也只有赞叹。
对「惯例」的不从恐也反映了人生观。许多时候,舞作强迫我们更专注观看,看舞者是如何独自或一起完成自我的动力。音乐往往先止于动作,或是完全无音乐。人生本无常,无可预期应也包括了意料之外的温柔,就让我们好好感受吧!
文字|邹之牧 台新奖观察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