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门八里排练场火烧成灰，外界惊讶国际大团排练场竟是铁皮屋，更惊讶的是工厂铁皮屋竟是国内舞团的五星级豪华场地。那么其他舞团呢？他们在哪里栖身？我们所看到的精美制作和舞者功夫是从何处产生的？本文将以成立二十四年的光环舞集和今年满十五年的组合语言舞团为例，看看台湾舞团遇到的排练场现况和种种问题。
舞团所需的空间有其特殊条件，因为需要跳跃、抬举等动作，所以天花板要高，不能有梁柱挡在中间，若是遇到大型制作或布景道具运用，宽度与深度更须拉大。一般公寓的高度约在二米八到三米六之间。对光环舞集艺术总监刘绍炉来说，最佳条件是高四米以上，宽十二米，深十米；最低限度是高三米，宽十一米，深八米。组合语言舞团艺术总监杨桂娟则以高度三米一、三米三为通常选择。由于制作规模、交通位置等考量，两个舞团的栖身处稍有不同，光环在废弃厂房之间搬迁，组合语言在国小地下室委身多年；前者面临第八次搬家，后者历经十五年后，才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排练场。
房地产影响，光环被迫在废弃场房间迁徙
光环舞集在三重的排练场空间八十五坪，包含了办公室、储藏室、排练场，地板先拚钉木头地板，上铺一层黑色塑胶地板。目前这个场地够大，离台北车站又近，对家住四面八方的舞者来讲是方便的聚集地点。然而房地产市场正热，房东正准备卖房子，若有买主，两个月内须迁走。光环舞集从早期借用幼稚园舞蹈教室，或与外国舞者合伙租场地、区分时段使用，到利用都市工业区中的闲置废弃厂房，每次被迫搬迁的原因不外乎房租加倍（房东认为租给其他行业或整栋出租较划算）、房屋将卖，深受都市地价景气影响。
为了寻找排练场，刘绍炉骑著摩托车到大台北区没落产业（例如纺织业）的空厂房寻觅适合处，他选择北县而非北市，因为租金差十倍，台北市房屋太贵又太小，十多年来驻扎三重地区的厂房，倒是守住租金与地利之便。租房子相较买房子，刘绍炉自我解嘲：「以前总认为人为什么要固定一处呢？多年下来，发现租房子也贵，不如买房子。」但想到如何筹措头期款及装潢费用，那些钱，都可以拿来做一档制作及维持人事费用，又俭省地继续过租房子与搬迁的创作日子。
对于大型制作，既有场地不见得堪用，光环的变通方式是「借云门的八里排练场」。例如光环一九九六作品《框架－突破舞台空间之创意作》运用到三、四个大鹰架，二○○三年《平板》搭大型梯子，须移师八里排练场才能试景与排练。刘绍炉对此却有著看破「制作愈大愈好」、「观众愈多愈好」之眼光：「还是要回到创作编舞的源头和舞者表现力，没有这些，再大空间也没用。」所以光环舞集能够在大场地表演，也可在小空间展现。
排练场的隔音条件也是考虑的一环。排练场天天放音乐，邻居会嫌，建筑物会共振，光环的方法是摸清楚白天晚上何时可以较大声，何时该调小声，注意敦亲睦邻。排舞作「婴儿油上的现代舞系列」，舞者穿著少少，警察还怀疑是不是色情行业，直到刘绍炉出示获表扬的国家文艺奖奖座，警方才恍然大悟，佩服其艺术成就。
房地市场的不断飙涨，对舞团及排练场的影响就是持续边缘化：一是位置边陲化，舞团被都市核心区高地价往外愈推愈远，推到机能性低落的死角，从士林、永和到淡水、新店、芦洲，偏远场地对舞者交通相当不利。二是楼层地下化，M型社会和资本使得舞团难以租得起一楼以上的楼层空间，只能朝地下发展，例如光环现址位于B1，有独立门户，刘绍炉笑称：「我们舞团都快变成地下舞厅了！」
流浪十五年，组合语言终于有自己的家
组合语言舞团十几年来则是借用舞蹈社及国小地下室的律动教室，卡进「别人不使用的时间」排练自己的创作。国小校长支持舞蹈，位于地下室B2的排练场约四十坪，偏长型，非完全密闭，可开窗见到地面，木头地板太硬，舞者需穿鞋袜，小心适应。组合语言舞团几乎每年都在这里排练，例如二○○七年的《花言．巧语．身声漫》即是。遇著夏天，虽有抽风机，但里头闷热潮湿，蚊蝇窜飞地下室，舞者先做清洁义工，再汗流浃背地排演出在实验剧场看到的美美作品。组合语言舞团也常租借板桥地区的舞蹈社教室，舞蹈社空间较小，避开营业时间往往仅能以三小时为练习单位。
排练场大小需求会随著创作进展阶段与制作规模发生变化，公演前一周，舞团会外租县市文化中心的排练室熟悉场地；在创作中途，也会因动作幅度加大或舞台大型道具加入而需换到大场地，在实际的空间里排练试景，因而时间、舞台元素运用、动作规模及与上述元素的搭配影响了所需排练场规格。
今年，杨桂娟在工业区旁的住宅社区找到一户一楼空间，本为买来自用，后来因缘变为舞团使用，她说：「这是给团员的十五岁生日礼物！」高三米三，隔间打掉，扣掉办公区的无梁柱十七坪室内排练空间加上三倍大的户外空间，对舞团来说真是满意极了。地板自己来，原先的松木材质先拼铺塑胶地毯，再贴黑色塑胶地板，「可跳现代、芭蕾，但没办法穿芭蕾硬鞋。」动作型貌与地板实地互相呼应著。杨桂娟难掩喜悦：「第一次有自己的家，希望能够放心创作，不用被赶来赶去或担心场地被收回。」
逐水草而居、地下舞厅，在高昂租金和冷漠政策的夹杀下，请问台湾的舞团排练场，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