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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兰朵》中,吴尔芙以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呈现出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其实所处理的正是她人生中的难题。(本刊资料室 提供)
特别企画 Feature 两厅院特别企画Feature of NTCH/罗伯.威尔森 唤醒东方《欧兰朵》 从女性独语导读吴尔芙的《欧兰朵》

从小说到剧场 一场心灵的漂泊之旅

与其说《欧兰朵》是小说,不如更像是一篇童话故事或是浪漫传奇,所演绎的是超越特定时空的、最基本的母题:变与常、死亡与重生、家园与异乡、自我与他者。在二十一世纪的台湾剧场搬演这个故事,省却了原著中许多细节的具体描绘,抽离了原著与当时读者之间的默契,在罗伯.威尔森极简的舞台上,反而更能彰显故事的原型。

与其说《欧兰朵》是小说,不如更像是一篇童话故事或是浪漫传奇,所演绎的是超越特定时空的、最基本的母题:变与常、死亡与重生、家园与异乡、自我与他者。在二十一世纪的台湾剧场搬演这个故事,省却了原著中许多细节的具体描绘,抽离了原著与当时读者之间的默契,在罗伯.威尔森极简的舞台上,反而更能彰显故事的原型。

欧兰朵是位翩翩少年,身形俊美、气质不凡,深受年老的女王宠爱。纵然官高爵显,他对于俗世的名与利却心不在焉,与社会却始终若即若离。就是一般人视为理所当然的性别分际,对他也并非牢不可破的观念:幽幽一梦醒来,他竟男转女身,而仍是同一个人。从十六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从英国到土耳其,他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青春常驻,却也永远孤独。繁文缛节的宫廷让他发闷,衣香鬓影的王公贵族言语乏味,反倒是混杂在市井小民中间更让他自得。但即使是在身无长物、逐水草而居的吉普赛人当中,他仍然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只因他会对星空凝望、对野花发呆。世人无法理解,唯有诗、爱情、大自然,这些才是他灵魂深处所向往的、永恒不变的追求。经历了情人的背叛、文人的嘲讽、战争的洗礼、法律的缠讼,他一路悠悠荡荡,游离在三百年、三千里的时空。

一部难以定位的奇书

吴尔芙(Virginia Woolf)的《欧兰朵》Orlando是一部难以定位的奇书。原书名为《欧兰朵传》Orlando: A Biography,在一九二八年出版时,被当成是「影射小说」(roman à clef)。书中主人翁乃是以吴尔芙的好友「薇塔」(Vita Sackville-West)为本,几位重要角色也都直指薇塔身边的人。书中并穿插了许多具体的史料,包括详细的日期、地点和真实人物的描写。但该书情节令人匪夷所思,如长生不老、性别转换等等,自是纯属虚构。与其说《欧兰朵》是小说,不如更像是一篇童话故事或是浪漫传奇(romance),所演绎的是超越特定时空的、最基本的母题:变与常、死亡与重生、家园与异乡、自我与他者。在二十一世纪的台湾剧场搬演这个故事,省却了原著中许多细节的具体描绘,抽离了原著与当时读者之间的默契,在罗伯.威尔森极简的舞台上,反而更能彰显故事的原型。

跟吴尔芙一些以「意识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出名的作品相比,《欧兰朵》流畅轻快,幽默奇趣。除了对时人的讽刺(satire),书中以夸张的笔法形容行人在寒风中急冻,或是在融冰上被大水冲走,也颇有卡通式的滑稽趣味。换个角度来看,人的脆弱无助、人生的种种无奈,其实又何尝不是一个笑话呢?吴尔芙一生饱受忧郁所苦,数度濒临疯狂,最后选择自尽。(亲人的)死亡、文学的追求、情欲的困惑、时代的更迭、战争的威胁等等,是她在现实人生中无法解决的课题。《欧兰朵》中她以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呈现出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其实所处理的正是这些命题。所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轻松的同时却又无比沉重。

你爱过吗?你真正拥有人生吗?

欧兰朵不愿老去,却又经常幻想死亡。觉得人类很无趣,又恨动物不解语。当他是男子时,爱的是女人;当他是女子时,爱的是男人。「雌雄同体」(androgyny)是他与情人共有的特质:他们都像男人一样直率勇敢、崇尚自由,也都像女人一样敏感奇妙。有人以为吴尔芙藉欧兰朵的变性来谈女同志的议题,但将情欲限制在女女之间未免太狭隘。欧兰朵又男又女,却也非男非女,她理想中的伴侣亦然。僵化性别角色下粗钝的男人、做作的女人,无法完全灵肉相契、却又给对方自由。只有从社会赋予的性别角色中解放出来,情欲也才能够真正解放。

因为重点在内心,所以将英国场景搬到中国、依莉莎白女王换成武则天、异国情调的东方换成西域等等,完全不成为问题。封建中国对于于女性的制约,也绝对不下于早期现代的英国,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从小说到剧场,更需要彻底转换的是人称观点。在原著中性别不明的「作传者」(biographer)用全知的观点来描写欧兰朵私密的、难以界限定位的、暧昧朦胧的欲望。因为说的是他人,所以并不尴尬,甚至还可以带点嘲讽。当小说搬上舞台,第三人称的叙述成了演员的独白,效果就完全不同了。戴瑞.品克尼(Darryl Pinckney)的剧本分为三幕,其中第二幕用的是第二人称的「你」,但两段重要的情感都是以第一人称「我」来表达,说出「我有功名,却没有爱;我有生命,却迷恋死亡;我认识许多男男女女,却不曾真正深刻了解过一个人。」对于演员来说,在舞台上赤裸裸剖析自己固然难度很高;对于观众而言,更是一种强大的冲击。剧中人的告白,未尝不是对观众的质问与挑战:你爱过吗?你真正拥有人生吗?

期待魏海敏超越京剧框架的《欧兰朵》

《欧兰朵》已有英、法、德三个版本,法语版的女主角依莎贝.雨蓓(Isabelle Huppert)和英语版的女主角米兰达.李察森(Miranda Richardson)是很多台湾观众熟悉的演员。莎莉.波特(Sally Potter)导演的电影版《美丽佳人欧兰朵》由蒂妲.丝云顿(Tilda Swinton)主演,也有很多人看过。和这些演员相比,全方味的魏海敏毫不逊色:本功的梅派旦角自不在话下,反串本嗓的老生也令人刮目相看。她肢体的训练扎实,高挑纤细的体型也颇有飘逸的味道,实可说是扮演欧兰朵的不二人选。但京剧之所以能够有乾旦或坤生,正因为京剧不是写实艺术,人物都分为生旦净丑等「行当」,表演需套用现有的「程式」。传统京剧舞台上的角色并非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而是某一类型中的一个代表,唱念作打等表现手法也都受特定框架制约。《欧兰朵》虽然并非针对京剧,但吴尔芙所挑战的正是这样的束缚框架。身为京剧演员,魏海敏必须入如其中,又要出于其外。从早期的《欲望城国》便可看出魏海敏突破传统行当的潜力,《楼兰女》中将唱腔也完全抛弃,近期的《金锁记》更是将曹七巧这个史无前例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与大师合作,魏海敏的《欧兰朵》想必又将是一场精采的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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