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出阳关》、《三人行不行》、《京戏启示录》、《女儿红》到即将上演的《北极之光》,二十五年的舞台生涯,杨丽音的表演,多半流露她对生活细细的品味和感触,她把对生活人事物的观察存放到库存记忆里,等待对的角色来打开那把钥匙,「表演就是人生的修炼,」杨丽音说,「透过表演去认识一个人,你知道他的孤独,知道他的委屈,因为你理解过、体会过,所以就可以谅解。」
兰陵三十.传奇再现—《猫的天堂》
4/4 19:30 高雄市文化中心至德堂
4/23~24 19:30 台北新舞台
INFO 07-7777227(高雄场)02-27219631(台北场)
屏风表演班《北极之光》钟爱版
4/10~12 19:30
4/11~12 14:30
4/17~19 19:30
4/18~19 14:30
台北市社教馆城市舞台
4/25 19:30
嘉义县表演艺术中心演艺厅
INFO 02-29382005
提到杨丽音,许多人的第一个联想就是屏风表演班。从《西出阳关》、《三人行不行》、《京戏启示录》、《女儿红》到即将上演的《北极之光》,二十五年的演戏生涯,杨丽音几乎演遍了屏风编导李国修笔下最重要的女性角色。舞台上的她,可以让人捧腹大笑,也可以使人动容落泪,不论是绿叶还是红花,她总以生动自然的写实演技、细腻真挚的情感表达,恰如其分地诠释每一个剧中人物,引发观众共鸣。○六年,因演出电视剧《草山春晖》,她拿下生平第一座金钟奖,深厚的表演功力再获肯定。她的老公,电影导演陈怀恩说:「她绝对是一个很用功、非常龟毛的演员,如果她的演技算是成功的话,绝对是辛苦得来的。」
天生就是要走演员这一行
对于自己为何走入演员这一行,杨丽音自嘲地说:「大概因为我只会演戏,别的事情都做不好吧!」从求学时代开始,杨丽音就是一个功课不怎样,但一上台却全身散发光芒的学生,「背书我没办法,背剧本我倒很行,如果有上台演戏的机会,我会花很多时间准备,下课还会拉著同学一起对台词。」毕业后开始在剧场演出,平均一年收入才两万块,过著有一餐没一餐的生活,杨丽音也想过要转行去当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但命运又把她拉回剧场。「出社会以后我先去亲戚公司上班,可是真的做不来。我每天都很认真坐在那边登记,可是机器就会不见啊,后来做三个月就算了。」
「人很奇怪,可能天生就是要做这行,那时候常常饿得受不了,下定决心要找工作;等到第二天要上班了,晚上忽然接到电话,要接演电视剧,所以我又回来了。」和李国修、金士杰、纪蔚然、徐堰铃等剧场人一样,杨丽音也是典型择善固执、耐操有冻头的摩羯座,找到自己这辈子最想做的一件事,便「认命」地一头「栽」下去,坚持到底做到最好。摩羯座的个性绝对是成就她动人表演的原因之一,然而历经国光艺校、开启台湾现代剧场运动的「兰陵剧坊」、台湾新电影的起飞,以及屏风表演班的长期合作,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历练,却是杨丽音的演员之路上,更重要的养分来源。
兰陵经验打破框架开发独立人格
如果说艺术创作的过程,不外乎模仿、学习、创造三个阶段的话,杨丽音形容,国光艺校的训练就像写书法一样,从临帖开始,一笔一划一点一勾临摹。「那时候上课有一套教材,教学生怎样透过各种表情和声音语调表达情感,比如说撒娇的声音比较嗲,尖酸刻薄的人声音比较尖锐;比方『笑』,老师会有各种示范,狂笑、奸笑,然后我们跟著模仿,把表演当公式背下来。虽然现在看来,这套方法很僵化,但你会知道原来情绪可以这样归类,对表演有基础的认识。」
离开校园后,她接触到兰陵剧坊,第一印象却是「好怪」、「好恐怖」、好像「邪教」,「我考进去以后,才发现那是很可怕的地方,一堆人窝在那边嗡嗡嗡叫,你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原来那是发声练习;男男女女躺在地板上穿插排列,然后一个一个滚过去,身体跟身体完全碰触在一起,吴博士说要我们打破性别的界线。」杨丽音说,特别是在那样保守的年代,男女交往也仅止于牵牵小手,「兰陵的训练,对我们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真是太刺激了,所以我回家都要不断说服自己,突破心理障碍。」
「其实进兰陵之前,我是很封闭的人,吐露情感对我来说是很为难,而且很尴尬的事。尤其我在本省家庭长大,亲子之间本来就比较疏离,父母不会主动去抱小孩、夸奖小孩,甚至晚上我跟妈妈睡觉,她贴在我旁边,我手不敢碰她耶。」
没想到这个她每次去上课都要先做「心理建设」的地方,却让她丢掉身上的包袱,重新「认识自己」,发展出独立的演员人格。「因为吴博士是学心理的,所以他很会带领,知道怎么帮我们从框框中解放出来。台湾现代剧场那时候才开始萌芽,兰陵的出现就像一个新剧种,它要求演员自发性的创造:比如说以前排戏,都是剧本拿到,台词背熟,导演拉走位,不能背台。在兰陵,光一把椅子在场上,演员要自己去想,去发明,它才不管你背台不背台。一下子过去学的东西都被打破了、不成立了。我觉得这对我很重要,因为要成为一个演员,就是要打开这些事情。」
投身台湾电影新浪潮的美好日子
由于在兰陵结识了摄影师杜可风,杨丽音被介绍给侯孝贤,在电影《儿子的大玩偶》担任女主角,那正是台湾新电影起飞的黄金年代。虽然是第一次面对镜头,杨丽音说,她一点压力也没有,「兰陵把演员绑手绑脚的限制拆光光,侯导也不是走传统路线的,他不要演员记走位,也不要演员管镜头在哪里,而是让镜头直接捕捉演员生活化的表演。那时候,新电影的导演很喜欢用我们这批年轻演员,因为我们没有匠气,不会抢走位、偷镜头。」也因为拍了侯孝贤的电影,让杨丽音和陈怀恩相识、相恋;至今回想起那段日子,杨丽音仍觉得很美,「那时候就很喜欢跟侯导这一辈的导演鬼混,听他们讲东西,发现世界好大。」
八○年代,杨丽音辗转到电视圈发展,参与了带状综艺节目《连环泡》的单元剧演出,见证了解严时期、国会改革、言论开放,那个年代的澎湃跟辉煌。当年和她一起出道的曾国城、许效舜、郭子乾、邰智源、九孔等人,至今仍活耀演艺圈,杨丽音却因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生涯规划」而选择淡出。「对于生涯规划,我还蛮像魔羯座的,当时我计划在二十八岁生小孩,都做好准备了,可是天不从人愿,花了五六年,才生下第一个小宝宝。那时候制作单位打电话找我,我觉得不应该对不起人家,就挑明说我准备要怀孕啰,到时候一怀孕我就不演啰,人家听到就不敢找我了。后来生完小孩才知道,有时候要顺天而行,我想那时候如果不坚持,可能会做更多事情。」
「认真」打造无可挑剔的表演
人生是没办法自己抉择的,但舞台上的角色,却是杨丽音可以掌握的。和她长期合作的编导李国修就说,「认真」让他对杨丽音的表演无可挑剔。为了演《女儿红》里的山东大娘,杨丽音读了很多描写山东人的小说,从文字去找山东人大剌剌、硬梆梆的气味,还有他们坚毅的生活态度。在本子上,那个大娘是拿贞节牌坊的,杨丽音跟导演讨论,认为应该要绑小脚上台,于是排戏时她每天踩跷上场练习,虽然后来演出没用上,但在形体心态上,大娘就是个裹小脚的人。
电视剧《孽子》中,杨丽音为了一个只有一场戏的角色,竟要求跟导演见面,把自己看了小说对角色的想法劈哩啪啦讲了一堆。「我演的是老鼠哥哥的姘头,小说里只有几行字,我自己跟导演说,我会穿丝质睡衣,就是白天待在家里很邋遢的风尘女子,头发挑染,而且还要刮腋毛。后来回家想想,第二天又跟导演说,导演,我觉得不要刮腋毛比较好,这个角色是低下阶层、在生活中挣扎的人,她如果刮腋毛就不对了!」
杨丽音的表演,多半流露她对生活细细的品味和感触,她把对生活人事物的观察存放到库存记忆里,等待对的角色来打开那把钥匙,就像代表作《京戏启示录》中,她饰演的孙婆婆在马路边脱裤子撒尿,这一幕触动观众内心的表演,让很多人久久难以忘怀。「我常常看到生活周遭的人,就会想像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预习、复习,然后存档下来。比方说我有一天看到一个妈妈,穿著男生的鞋子、夹克,可是又穿女生的裤子。那感受就很深刻,觉得这就是妈妈,台湾的女性。她会捡丈夫的衣服来穿,舍不得浪费,不会在乎好不好看。」
「还有一次在捷运上,看到一个人拿著很大的塑胶袋,里面有两大包卫生纸,他一上来,还没坐,就先把椅子擦乾净,然后这张卫生纸再包起来,丢到塑胶袋。这个角色给我很大的冲击,在那么大的恐惧之下,他还是出来面对人群,面对生活,我不知道他是否需要看医生,看到他我会有点心痛,心有点揪疼的感觉。」
「表演就是人生的修炼,」杨丽音说,「透过表演去认识一个人,你知道他的孤独,知道他的委屈,因为你理解过、体会过,所以就可以谅解。」
人物小档案
- 生于1963年,1981年毕业于国光艺校戏剧科。最早崛起于80年代在台湾现代剧场扮演重要地位的「兰陵剧坊」,并活跃于综艺节目,1988年开始参与屏风表演班的演出。
- 舞台剧作品:兰陵《猫的天堂》、《荷珠新配》、《演员实验教室》、《冷板凳》、《摘星》;屏风《西出阳关》、《三人行不行》、《黑夜白贼》、《半里长城》、《莎姆雷特》《京戏启示录》、《女儿红》等共二十余出。
- 电影作品:《儿子的大玩偶》、《童年往事》、《青梅竹马》、《恋恋风尘》、《戏梦人生》共十三部,并任《练习曲》监制。
- 以《草山春晖》拿下第41届金钟奖「戏剧节目最佳女主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