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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表演艺术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寻找.在南王部落─《很久没有敬我了你》

土地灵魂之歌 尘世传唱流行

走入流行音乐 原住民歌手挥洒族群天籁

天赋异秉的原住民歌手,向来是台湾流行歌坛的天籁之音。从以醇美嗓音诠释流行歌曲,到近期以自创歌曲传达原乡情怀,并屡屡获得金曲奖肯定,这些以歌声吟诵族群文化的歌手,就这样让更多世人领略原乡美好。

天赋异秉的原住民歌手,向来是台湾流行歌坛的天籁之音。从以醇美嗓音诠释流行歌曲,到近期以自创歌曲传达原乡情怀,并屡屡获得金曲奖肯定,这些以歌声吟诵族群文化的歌手,就这样让更多世人领略原乡美好。

身为海洋国家最早的居民,原住民以歌声印证生活的传说,呼吸大地对其的启迪。祖灵感动无数的族人,歌咏所属族群的传承──触动灵魂之歌,诉说部落迁徙、族群消长与生活情爱,从原始山林迈向异族文明的侵蚀中,娓娓道来一曲曲的悲欢离合。

岛屿台湾,因著地理上的特殊性,注定要历经不同移民族群的冲突与融合。在后现代思潮尚未成为普世价值前,原住民长久处于弱势,但欢乐的歌舞祭典所衍生的表演,却深深吸引著其他的族群。一九四九年拍摄的电影《阿里山风云》中的插曲〈高山青〉广受欢迎,但这首歌的作词作曲者无一是原住民,曲中所勾勒的表象,却成了无心插柳的美丽引介,使得原住民题材首度在流行歌曲中发酵。

一九五○年代,反共抗俄的口号喊得响彻云霄,台湾视为反攻大陆的复兴基地,〈台湾好〉成为歌颂台湾、巩固民心的时代产物。虽然这首歌的身分至今仍有不同的说法,但一九五三年出版的《爱国歌曲集》中,注明由罗家伦填词的〈台湾好〉是台东民谣,所以循著这样的线索,几乎可以断定它是二次战后最早进入流行音乐领域的原住民歌曲之一,不仅在台视一九六二年开播后,成为《群星会》中经常被演唱的歌曲,更由知名歌星美黛于一九六四年灌录唱片。

然而上述两首歌在观看电影与电视尚属奢侈的年代,与原住民实际的音乐发展关联浅薄。真正对原住民音乐传播有深远贡献者,为铃铃唱片于一九六○至一九六四至六五年间,与心心唱片大王在一九六九至一九七四年间发行的原住民音乐唱片,捧红阿美族的卢静子,使其成为最早透过商业机制成功的原住民歌后。她以较为轻快的流行曲风去诠释演唱许多阿美族传统歌谣,或是自行创作的〈马兰姑娘〉等,也唱台语与华语流行歌曲,不仅在阿美族部落,更在卑南族、排湾族与布农族等部落间掀起风潮。卢静子的启发是巨大的,对个人而言,制作成本虽然低廉,但山地姑娘甜美的歌声与优美的形象在东部深受欢迎,也激励了不少原住民从事歌舞演唱与流行化的创作;就原住民歌谣的整体发展而言,不同的音乐风格擦撞出火花,可以想见另一种透过大众媒体传唱的形式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与卢静子同一世代的卑南族歌手王忠义,以歌厅驻唱进而被发掘的标准模式,跨越族群的藩篱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红歌星。他的艺名「万沙浪」 (卑南语为青年武士之意)、原民服装与伪化的原民歌曲〈娜鲁湾情歌〉(古月作曲、庄奴作词)非但没有遭受排斥,反而深植人心,在一九七○年代和歌唱比赛冠军出身的汤兰花 (邹族) 再次巩固了〈高山青〉中「少年壮如山、姑娘美如水」的演艺形象。

在这亮丽的萤光幕背后,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时代歌谣呢?一九六○至一九七○年代林务局招募原住民青年至山区整理林地,往往一、两个月需置身于无电力的原始森林中,时而苦中作乐,时而寂寞、思念爱人的心情随当时浮现出的旋律,也许混杂著熟悉的古老歌谣与即兴的音乐片段,结合吉他或口琴等乐器,孕育出漂泊沧桑的林班歌曲。这样对立的部落/尘世场域,都是以歌声来化解彼此之间的矛盾。

流传与深入都市丛林

救国团的团康歌曲对原住民歌曲的传播有极大的贡献。一九七三年知本野营队由张光明等人负责歌曲教唱,其所编辑的歌本《落山风》中,收录了数十首原住民歌曲,不仅有将传统旋律填上华语歌词的歌曲,更有部落青年创作的新歌曲,如相传是卑南国中女学生自弹自唱的〈偶然〉,或是后来极受欢迎,由卑南族高子洋作词作曲的〈我们都是一家人〉等;屏东凉山基地的虎啸战斗营也吸纳了不少排湾族的新歌,例如因版权纠纷而受瞩目的〈凉山情歌〉,这些歌曲加上「带动唱」的肢体动作,效果倍增,广受参与活动青年之喜爱。因为是华语歌词,所以后传唱至各大专校园。

另一方面,原住民因就学工作之故,远离部落来到都市丛林,陌生的环境与工作的压力,寄情于歌唱成了纾压的良药,或将记忆深处的歌谣唱出,或是融合各种聆听过的音乐经验而新编歌曲,借由演唱的腔调与用词而辨识出所谓的「都市山地歌」,在当时蔚为流行的民歌餐厅中受到一定程度的喜爱,例如命运多舛的高子洋创作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代表都市原住民底层的心声,因当时著作权不彰,而饱受盗版之苦,但他的豁达就如〈可怜的落魄人〉中,戏谑透露著苦笑来应对。参与「唱自己的歌」浪潮的胡德夫,因北上到淡江中学读书,而有另一种音乐际遇。一九七二年受到李双泽的刺激,他将自己唯一记得,也是父亲同窗好友陆森宝(1910-1988)所写的卑南语歌曲〈美丽的稻穗〉推上了舞台,虽是不完整的吟唱,却博得满堂彩,也启发他「唱自己的歌」之决心。不识五线谱,却以摸索钢琴的方式,找到他自己所要的伴奏和弦,〈Haiyan Blues〉就在卑南情怀与西洋蓝调的忧郁中诞生,亦标示著原住民进驻台湾流行歌曲的新可能性:一种将原民关怀置放于商业机制之上的歌乐。这样夹杂著西洋乐风、华台语与原住民音乐的多重风格,竟与史惟亮和许常惠在一九六○至一九七○年代,透过民歌采集运动极欲保存原住民古老歌谣的诉求大相迳庭。

比赛与获奖的光环

在台湾,要进入流行乐坛最快的方式之一就是参加比赛。台视「五灯奖」节目先后产生了两组受人注意的原住民五度五关歌手,一为一九七九年希望以奖金来添购教会设备的温梅桂与张秀美,另一为一九九四年的张惠妹。后者因获奖而开启演艺之路,继而成为天后级的人物,亦是首位接受CNN专访、登上《时代》杂志亚洲版封面的流行歌手。在一九九○年代逐渐自由开放的台湾,歌迷的多元接受度也是被渐进式地启发,虽然听众可以感受到她原住民与生俱来的动感肢体语言、奔放的歌声与卑南语的点缀,但其基本上是被设定在正规流行音乐机制中,卑南族的身分在于行销包装胜于文化意涵上的形塑。

一九九○年新闻局开始举办金曲奖,观察历届的得奖名单,从二○○○年来在金曲奖项上原住民歌手常有优异的表现,这虽与独立唱片公司对原住民音乐的浓厚兴趣有关,但不得不令人特别注意到卑南族歌手的丰采,例如身为基层员警的陈建年在二○○○年以自己的音乐创作专辑《海洋》,击败张学友、王力宏等知名歌手,勇夺第十一届金曲奖「最佳国语演唱男歌手」,又以〈神话〉获得「最佳作曲人奖」,同年最佳新人奖为他的姪女纪晓君;胡德夫在二○○六年以个人首张专辑《匆匆》获得第十七届金曲奖「年度歌曲」、「最佳作词奖」;二○○七年昊恩、家家获得第十八届金曲奖「最佳演唱组合奖」,二○○九年南王姊妹花获得「最佳原住民语专辑奖」和「最佳演唱组合奖」,陈建年获得「最佳制作人奖」。详究这个一千五百人左右的南王部落,何以能缔造这么多纪录?论及其音乐脉络与传承可从最早于日治时期受高等音乐教育的陈实(1901-1973)谈起,他因在台北师范学校受到西洋乐理训练,整理、记录甚至改编卑南族的歌谣,启发其子陈明仁(「北原山猫」成员之一)。继之的陆森宝更被视为卑南族一代音乐大师,与这些得奖者关系匪浅。就读台南师范普通科时,习得精进的钢琴弹奏,回故乡台东后致力于卑南歌谣的创作,〈美丽的稻穗〉就是陆森宝最广受好评的一首歌,最早的录音版本是在一九六○年代初,由他的学生吴花枝与南王民生康乐队演唱,当时的歌名为〈赠金马战士的礼物〉。一九七一年他皈依天主教,又转向圣歌的创作。在陆森宝身上,有他原住民本身的音乐传承,西方钢琴的训练与天主教圣乐的影响,到他下一代以降,一样接续这样的感召,然而外部的灵感有所转移,可以清楚辨识到蓝调与吉他在创作中的影响与日俱增。南王部落努力捍卫其在音乐上的发言权,同样也捍卫其所生存的土地,这应该也是陈建年在〈乡愁〉一曲中的期许。得奖只是楔子,流行是文化的一种,但并不是全部,期盼在使命感的推升中,能继续创作出如卑南族人头上的花环、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时代歌谣。

去年编舞家刘凤学的《云豹之乡》虽以舞为主,但在音乐制作上的用心有目共睹;台北爱乐剧工厂也以泰雅族为主轴推出音乐剧《吉娃斯.迷走山林》──丰沛的人才与多样的尝试应该预告了原住民音乐发展的辉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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