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虚金与电影界的深厚渊源,让她不只执导剧场,也创作电影。廿三岁第一次为电影编剧就入围奥斯卡最佳编剧,其后更拍了超过四小时的《莫里哀》并入围坎城影展最佳影片;她也以电影记录剧场作品,成为二度创作。而在剧场中,她亦运用电影语言进行场景调度,让看剧场的观众仿佛在看电影。
阳光剧团艺术总监亚莉安.莫虚金(Ariane Mnouchkine)生于一九三九年,与电影界的渊源颇深。她的外公是英国剧场与电影演员Nicholas Hannen,演过许多劳伦斯.奥立佛(Laurence Kerr Olivier)导演的电影,活到九十一岁;以《萨巴达传》拿下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安东尼.昆(Anthony Quinn)是她的姨丈,不过在她两岁时就跟她的阿姨离婚了。
她的父亲亚历山大.莫虚金(Alexandre Mnouchkine),出生于帝俄时期的圣彼德堡,一九二五年十七岁时来到巴黎,廿四岁时投入电影圈,卅一岁时生了亚莉安,卅七岁时以她的名字为名,开了亚莉安电影制作公司(Ariane Films)担任制片,制作了五十部电影,包括了一九四八年尚.考克多(Jean Cocteau)的《双头鹰之死》L'Aigle à deux têtes、亚伦.雷奈(Alain Resnais)一九七四年的,《史塔维斯基》Stavisky、一九七八年贝特杭.布里叶(Bertrand Blier)的《掏出你的手帕》Preparez vos mouchoirs、一九八六年尚-贾克.阿诺(Jean-Jacques Annaud)的《玫瑰的名字》Le Nom de la Rose及克劳德.雷路许(Claude Lelouch)的六部电影、菲力.浦劳加(Philippe de Broca)的十部片。七十四岁时获得凯萨奖荣誉奖,活到八十五岁。
左手导剧场 右手拍电影
亚莉安.莫虚金从小耳濡目染,跟著父亲参与电影制作,片场的生活,演员的往来,廿三岁时参与他父亲担任制片、菲力.浦劳加导演《里约的男人》L'Homme de Rio的编剧工作,初试啼声就获得美国奥斯卡奖最佳编剧的提名,同时也拿到第一笔收入,随即展开一场长达十五个月她梦寐以求的亚洲壮游,去了日本、香港、印度、新加坡、泰国、尼泊尔……东方对她而言是神秘与一切的根源,日后都逐渐出现在她的创作中。
廿五岁这年她成立「巴黎学生剧场协会」,跨足电影与剧场,同时创立「阳光剧团」,开始演出高尔基、莎士比亚等的剧作演出。他们一起生活、创作、即兴表演。这导致他们逐渐放弃直接对经典剧作演绎的路线,放弃西方正统戏剧,慢慢地转向集体创作。
法国六八学潮后,他们在一九七○年占据了巴黎西南角,凡仙森林内的一个废弃弹药库,在里头的第一个制作《1789》,以街头艺人的表演形式呈现法国大革命最后两年的历史,影射一九六八年五月革命的种种。她左手导剧场,右手拍电影,电影《1789》并非演出的纪录片,演员融入观众之间演出,观众也是戏中的人群,电影的影像充分掌握住那种风雨欲来群众暴动的混乱氛围。该片于一九七三年六月在该剧重演时,莫虚金用他爸爸电影公司的器材拍摄,虽然是莫虚金的第一部电影,也只在弹药库剧场内的表演空间拍摄,却弥足珍贵地让我们看见莫虚金早期创作的风格,对社会当代重大议题投入了极大热情,集体创作的成果,以及演出融合建筑空间的呈现。
纯电影《莫里哀》 仍描述剧场生活
她的第二部电影是一九七八年长达两百六十分钟的《莫里哀》,完全的电影语汇,只是呈现出剧作家莫里哀的时代,莫里哀与剧团一起生活的过程,尝试创作演戏的失败与成功、奋斗与懦弱,这也像是莫虚金与阳光剧团生生活的点滴,流浪般的巡演,这部电影让她入围坎城影展最佳影片,同时也赢得凯萨奖最佳摄影与制作设计。这是她目前为止唯一一部不是改拍剧场的电影作品,但片中呈现的仍是十七世纪的剧场生活。
这个时期之后,她的影像都是在记录剧场作品,而要如何让电影版本跟剧场不同,有时因地制宜,有时刻意转换,有时让电影忠于剧场,有时在剧场中加入电影,互为文本互为后设,这样使得她的剧场空间也充满了电影语言,她的电影也充满著剧场的手法。光点台北在二○○七年办过「莫虚金与阳光剧团」影展,我们可以从其中的许多影片获得验证,除了她自己导演的之外,也透过三部纪录片,以他者的观点看待阳光剧团的创作过程与莫虚金的特质。
二○○三年的《河堤上的鼓手》,莫虚金运用日本「净琉璃」形式,原本操控偶是为了模仿真人,她却以真人扮演偶的方式,维妙维肖地模仿偶的动作细节,将原本狭长方寸间的表演区域放大到整个舞台,艺术形式维持不变,该有的文乐唱工,该有的黑衣操偶人,所有东方象征的元素都被保留,镜头从中景到特写,偶而切拍莫虚金本人,观众看到的是经过导演主观选择后的镜头,却精准地让我们感受到剧场形式中的创意。
运用电影蒙太奇 剧场中时空流转
二○○六年的《最后的驿站(奥德赛)》中,模仿电影的语言,用蒙太奇的手法穿梭切换时空或主线,更将导演的手法玩到极致,所有演员的出入场,都由黑衣人推一人站立的小平台车出来,若是在雪地之中,则换成为白衣人,所有会移动的道具景片,都加装轮子,能够快速转换场景,成为导演手法的一贯性。电影企图去呈现剧场的空间感,平台景片一百八十度的转换,代表了室内与户外的不同视角,向后奔走的电线杆与路灯,围巾被操控飘荡,两车一前一后交错移动,企图表现用一镜到底的长镜头来呈现飞车追逐;覆盖整个舞台不停晃动的蓝布,象征著大洋,载浮载沉一叶扁舟,随著浪头上上下下,挤满著难民,掉落海面的难民,起起伏伏于蓝布的裂缝之间,呈现出一种诗意的写实。
我们可以从莫虚金这部电影中,看到她处理剧场空间时所发挥的种种手法与创意,让看电影的观众以为身在剧场中,让看剧场的观众仿佛在看电影。但在视觉充满娱乐的同时,她其实丢出了深沉的议题,描述全球难民的逃亡,一条条的路线,描绘出这些故事,被压迫者被威胁逃离自己的家园。莫虚金以剧场的空间,不倚赖高科技,却打造出如电影般魔幻的视觉经验,仍不忘她以剧场改变世界的初衷,充满活力与创意地,带给我们一次次的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