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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拉冯斯 从通俗人生提炼荒谬真实(许斌 摄)
艺号人物 People 法国小丑演员暨剧场导演

季.拉冯斯 从通俗人生提炼荒谬真实

Guy Lafrance

从事小丑表演与教学已有廿五年之久的季.拉冯斯,曾数次应邀来台开设小丑表演工作坊,却在看台湾电视里的通俗连续剧时找到灵感,将与沙丁庞客剧团合作他在台湾的第一个创作《美丽人生》,以通俗剧的形式勾勒故事的传承意义,让年轻世代诠释上一代的历史,以小丑表达身体的处境。

从事小丑表演与教学已有廿五年之久的季.拉冯斯,曾数次应邀来台开设小丑表演工作坊,却在看台湾电视里的通俗连续剧时找到灵感,将与沙丁庞客剧团合作他在台湾的第一个创作《美丽人生》,以通俗剧的形式勾勒故事的传承意义,让年轻世代诠释上一代的历史,以小丑表达身体的处境。

沙丁庞客剧团《美丽人生》

5/235  1930   5/2526  1430

台北 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INFO  02- 23078758

人物小档案

◎ 生于1959年,加拿大魁北克省。是法国人也是加拿大人。1988年毕业于贾克.乐寇戏剧学校,开始剧场工作。

◎ 身为演员、导演、作家、戏剧老师、手风琴乐师等,曾参与许多戏剧相关演出。

◎ 特别专长于小丑表演,创立自己的剧团Kygel Theatre,定期推出新作,在欧洲巡回演出。亦和不同的导演与剧团合作,如Naif Theatre、Kick Theatre、Compagnie de la Gard等等。

◎ 加入小丑医生组织,到医院演出小丑,为病童带来欢乐。同时发展出自己的个性小丑 Gustave Reblochon,随后以其创作了小丑音乐独角戏。

◎ 曾在欧洲、非洲、美洲等国家,举办工作坊,担任驻村、驻校艺术家。

晚上下班回家,拖著疲累的身躯,塞进沙发里。此时此刻,只想一罐啤酒在手,遥控器在另一手,以转台间的膻色腥刺激神经,融化一整天的忙碌与烦闷。台湾电视剧里激昂的爱恨瞋痴,紧扣茶余饭后的心弦,看似荒诞不经的剧情对白,对比廿四小时连播的SNG倒也有几分真实。真实为何,也许是夸张之后流露的喜感与淡淡哀愁。在小丑眼中,又哭又笑的人们都是小丑。

从事小丑表演与教学已有廿五年之久的季.拉冯斯,二○○九年应沙丁庞客剧团之邀来台举办小丑工作坊,晚上在旅馆里常转著电视,十分融入台湾情境。总是强调高度渲染力与夸张表演的台湾媒体,令拉冯斯印象深刻。尤其如《夜市人生》、《风水世家》,这般充满家族企业争夺、身世之谜、纠纷老梗的长青连续剧,竟能获得观众喜爱,让他感到好奇。即便不懂中文,拉冯斯从这些夸张的表演、语调、配乐里,也找到观看和试图理解的乐趣。

「台湾的连续剧让我想起,在学校时,贾克.乐寇时常建议学生试著将小丑和通俗剧结合。我想,这里的观众对通俗剧的感受应该会别有一番滋味,于是和另一位导演马照琪开玩笑,何不在台湾做一出小丑通俗剧呢?一开始的想法就这么简单。于是第二年我又来开了小丑与通俗剧的工作坊。」拉冯斯和沙丁庞客剧团的新制作《美丽人生》,灵感虽来自于喜欢使用惊叹号的台湾媒体,却以小丑提出的问号与喜剧的轻盈,试图展现更多关于人性和生命本质的诗意。

认识内在,接受自己的荒谬

从加拿大到法国,而后在法国定居、创作巡演,拉冯斯在一九八○年代末,和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一样,到贾克.乐寇的学校寻找「诗意的身体」,探寻戏剧身体最细微的奥秘。当时的他对小丑还一无所知,除了在课堂上摸索,他和一位美国同学也结伴到「最佳的学校」——街头上,练身手、练胆识。「我们两个改编《罗密欧与茱丽叶》,戴著面具、以义大利即兴喜剧的方式在街头即兴。他讲英文,我讲法文,然后随便拉一个路人来当茱丽叶,三个人鸡同鸭讲,大家自然就觉得好笑。当然,因为技巧不纯熟,常常搞出下不了台、很糗的局面。但我就是这样开始自己的小丑表演。」

身形有些微胖的拉冯斯说起话来活力十足,举手投足间就能让人想像他扮演丑角时的可能;然而遇到需要思考的问题时,他也毫不掩饰自己阻塞的思绪,哇啦哇啦地喊著:「啊呀,关于这个我只说得出很无聊的回答。」不过,这份真诚却正是小丑艺术的一项重要指标。贾克.乐寇便如此定义小丑的自我追寻:「首先必须寻找自己的愚蠢与可笑。」这也是拉冯斯提到小丑时,总是不断强调的:「除了演员的基本功之外,第一个最庞大又艰困的课题,就是认识自己的内在,并且接受自己的荒谬,然后将这部分放大。」

小丑被视为一个好演员必经的道路,就在于这个将自己推到面对孤独的极致,再为自己的身体找出一个舞台上的框架,而后独立且敏感地创作出轻盈。「在贾克.乐寇学校,小丑的学习是课程里的最后一个阶段。」拉冯斯回忆当初,「因为这门表演不但要求精湛的技巧,还得先经历一段专属个人的旅程,通常都很痛苦强烈,却又非常丰富且值得。」若是细数舞台上或电影里的优秀小丑,就不难发现,他们都是有能力轻松地翻转沉重的演员,笨拙地表现拿手的技能,自曝弱点和失败却极为自在。

拉冯斯认为,小丑就像爵士乐,因为小丑不但是即兴高手,通常也要是优秀的杂耍者与音乐家。而即兴的艺术建基在技巧与创作精神的熟练,就好比爵士乐手,要非常了解乐器、乐曲,才能在条理中表现狂乱、做一般人不会去做的事。

挖掘自己的个性小丑

旅行各地,累积许多教学经验,拉冯斯虽然面对不同文化背景的学员,看的仍是他们进入小丑世界后的共通性。除了语言上的笑料显现出文化隔阂,人性的本质却普遍如出一辙。拉冯斯透过即兴练习,带领学员挖掘自己的内在小丑,而小丑原型几乎都与被禁锢的童年身体或被规范的内在冲动有关。「一开始的即兴练习总是很简单,甚至挺蠢的。一张椅子上摆颗苹果,演员经过它并做出反应。他可能只是看到,然后离开;也可能决定拿起它、检查一下;甚至是留下苹果,反而抬走椅子。一颗单纯的苹果,就可发展各种可能,还能让观众看到小丑思考的逻辑。」

拉冯斯特别提醒,小丑并非一个来自文本的角色,也不是如义大利即兴喜剧中固定的人物类型;真正的小丑是来自演员的内在,是演员性格中原本就拥有的一部分,也因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小丑。「小丑的工作就是寻找人性里喜感和愚蠢的一面,和观众一起经历、穿透他的精神状态,好从中挖掘、探问更深沉的意义。」拉冯斯很喜欢叫学生模仿彼此走路,这是在贾克.乐寇学校习得的基础练习,由此可提炼出藏在步伐姿态中的奇异特征,从走路就能塑造小丑的个性。

离开学校后,他陆续和不同剧团合作,然而开始发展自己的个性小丑,却是在加入小丑医生组织之后。「在医院里演小丑和在剧场里完全不一样,即兴的比例更重,和孩子们必须一来一往地密切互动。」拉冯斯为自己的个性小丑取了个名字「Gustave Reblochon」,「没什么理由,就是这名字让我感到很亲切。Gustave 很天真幼稚、头脑简单,很容易感到害怕,但同时他又表现得有点小聪明,听到什么就要转述给大家听,其实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傻话。那因为小丑几乎都是音乐家,所以他还会拉手风琴。」

简单的小片刻构筑内在的冲突

虽说小丑是在荒谬的默剧世界里即兴、在夸张上讲究平衡,舞台上的表演仍是有戏剧架构和文本可依循。拉冯斯曾经拜师学习小丑文本,不同于一般的剧本写作,这是一段漫长细腻的发展进程,「小丑文本意味著,为自己的个性小丑找到专属的故事,从一些十分简单的小片刻与情境里,寻找动作,逐渐建立起结构与意涵,还得注意杂耍和乐器演奏的寓意如何融入。所以小丑面对的处境通常不会太复杂,这样才有发展的可能。」

他举两个有点熟又不太熟的人在路上偶遇为例,从打招呼、闲扯淡,到决定一起去哪儿,却又分往不同方向。情节既然简单,手势和动作传达的讯息更形重要。现实生活中,这样的相遇可能非常短暂,但在小丑的表演里,时间感反因肢体语言而无限延长,原来感到只有瞬间的事件,却包含许多的心理转折和意在言外。一如贾克.乐寇所说:「小丑不需要制造冲突,他本身即在永恒的冲突中,特别是与自己的冲突。」

这或许说明了,为什么观众总是比台上的小丑「聪明」,而我们笑便是因为看到了那注定失败、一事无成的时刻,我们在笑的是自己身上也存在的局限与脆弱。

小丑的水平线与通俗剧的垂直线

深受贾克.乐寇影响的拉冯斯认为,小丑的表演延长时间与张力,是对时间水平的掌握,「贾克.乐寇曾说,悲剧是垂直线,喜剧是水平线。悲剧讲的是我们无法控制的超越力量,摆荡在天堂与地狱之间。通俗剧不那么英雄史诗色彩,属于日常的悲剧:离婚、爱情的痛楚、家庭战争、破产等等,情绪起伏很大。小丑结合通俗剧,水平垂直都有啦,同时愚蠢又悲伤,事件严重可怕却令人感到荒谬与好笑。轻与重的奇妙结合,让观众的情绪在这两极间旅行。」

寻找笑与泪之间的平衡感,是小丑结合通俗剧的一大课题,拉冯斯自然也有他的工作方法去引导演员。他觉得适当地预留空间很重要,而「全世界最小的面具」——小丑的鼻子,便是一个距离和转变的象征。「这次不会使用传统的红鼻子。我将会带演员捏出适合他们个性小丑的鼻子,有各自的形状和颜色。加上通俗剧使用很多音乐,鼻子可为角色带来游移又充满活力的诠释空间,增加对话感。因为面具代表的是观众的眼睛,而非演员的。」

对拉冯斯来说,小丑的任务在于赋予另一种观看的角度,笑并感到哀伤时,对现实也会有不同感知。「小丑艺术是从开怀大笑里探索严肃深沉,来自身体姿态,而非文字的铺陈。愚蠢的行为也能让人感到升华,就是小丑的诗意。我一直这么相信,真的。」拉冯斯认真地说。「我不太能解释为什么。也许就像足球员席丹(Zidane)比赛时,他全身投入、纵横球场,展露一股信念,不但掌握当下的时间、空间和身体,也传达他与足球、其他球员的变化关系。我觉得这就是诗意。」

美丽人生演绎爱与脆弱

娴熟于集体创作的拉冯斯,在《美丽人生》的发展初期,要演员分享令他们感动的真实故事,而他的工作就是保持距离,揉合故事、组织架构。「这一切终究是演员的创作,因为这源于他们的个性和感受。创作的目的不在好笑,而是敏锐感受人的存在。」拉冯斯强调《美丽人生》是要再度唤醒钝化的情感,以动作演绎爱与脆弱。

「我想传达的意义,真的很平凡,就是『生命是美丽的!』但必须要经历各种考验,拥有好与坏的回忆。故事设定祖母病危,所有家人都聚在医院,面对死亡,他们必须讲述上一辈的故事和台湾的历史。由于演员都很年轻,对过去的看法较为天真,但也因此让人觉得感动。里面并没有邪恶坏心的嘲笑,而是纯粹发自内心的笑。」

拉冯斯在台湾的第一出创作,以通俗剧的形式勾勒故事的传承意义,让年轻世代诠释上一代的历史,以小丑表达身体的处境。这便是小丑的魅力,在笑声里看见脆弱,好比提炼真实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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