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黄山,看上去,近处有两棵黄山典型的倒挂松,工笔完成,远处、中处、近处,就是黄山陡峭的山峰,没有什么墨,整张画纸就像一座明朗的大山丛中,淌满了云海,云海不过是浓淡相间的数笔,就觉得大气磅礡,比「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还要开展,还慑人心魄。我问她:你是怎么会画成这样的?她说:我亲眼看到它们的瞬息万变过。
俗话说:「往事如烟」、「人生如梦」、「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虽各有各的含意,但是都脱不了「人世无常」或者「把握当下」,感叹生命的情意……
那花那鸟那香 看到了她的心
婚后一晃廿六载,内人丽钦绝少再动画笔。最近,居然频频重拾笔墨,每每画出一些令我喜欢甚至感动的作品;原来廿多年的家庭主妇,生活琐事,并没有淹没她对画画的兴趣和印象练习。人的生活不能没有「割舍」,「割」跟「舍」要做得恰当而意义向上,其实很难,割不好就往事如「烟」,舍不好就「只见其事,不见其功」;割得好舍得好而换来了新的生活目标和力量,却把当年割舍的东西还能拿回来!那就挺不错了,那就「往事并不如烟」、「人生一如美梦」,昨日死或不死,也都如同今日生了!看到自己的恩人、山妻,能有一个中老年后的精神生活追美的园地,先替她高兴;自己老的时候,演不动戏的时候,也应该计划计划,或许这事是无法计划的,希望我能如她一般幸运,快乐、平静地守在她的身旁。
钦,最近又完成两张国画,一张《八喜图》,一张《黄山的云海》。见其画如见其人、其心。这些年,尤其让我看到她的内在活动。结婚初期,谁也不是生活的专家,她要进入一个夫家,开始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母亲年纪虽大,精力却无与伦比,一旦发生婆媳之战,可不是「人之常情」就可以轻易略过的,钦,为了家庭和睦,隐忍一切,低调求和谐,受了任何精神上的折磨,大多不跟我提过一句,怕我著急上火。就这么含辛茹苦、孝顺公婆地直到母亲去世,母亲临终前跟丽钦说过多次谢谢……最临终前还问丽钦的大姊:我还有没有罪?丽钦大姊一贯乐观地笑著说:没有了,没有了,上帝早就饶恕妳了……谢谢这位天使,传达了上帝的爱。妈妈终其一生是生我养我、扶我育我的妈妈,结果临终前是丽钦的家人在旁服侍……我怎不感谢丽钦?
三言两语说完了丽钦压抑中带著成长的婚后生活,她的《八喜图》是八只喜鹊健康活泼地聚在一棵开满了黄花的腊梅树上,那花,那鸟,是她考虑、构思出来,再一笔一笔地练习之后,从画纸上生出来,生出她的技术、心情、愿望和祝福……无所遁形地呈现给观者。起码我,是可以很清楚地闻到那个腊梅的香味,和那八只喜鹊所发出来的欢笑和喜悦。那喜悦像一个小媳妇一样,稍一过分就会得意忘形,被人捕捉,就会乐极生悲,但若画得太老实,喜悦得若不忘形,就还不是真正的得意,真正的喜乐。那花,那鸟,那香,让我看到了她的心。
黄山云海挥洒 大气一如胸襟
《黄山的云海》画的就是黄山之行的某一次写生。山水画的精神不脱大气之余要有精密之处,就像书法的虚实一样,画也有画的「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的精妙之处。她的黄山,看上去,近处有两棵黄山典型的倒挂松,工笔完成,远处、中处、近处,就是黄山陡峭的山峰,没有什么墨,整张画纸就像一座明朗的大山丛中,淌满了云海,云海不过是浓淡相间的数笔,就觉得大气磅礡,比「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还要开展,还慑人心魄。我问她:你是怎么会画成这样的?她说:我亲眼看到它们的瞬息万变过。
我的妻子,跟我苦了大半辈子,内心却如此单纯庞大,心胸是这样宽广又澎湃,如果她没生三个小孩,如今不知是什么样的画家;而今,她画出来的三个小孩,我有理由相信,他们都有妈妈的胸襟和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