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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表演艺术
特别企画(二) Feature 2013表演艺术回顾 现象观察7:「微型剧场」的空间与创作思考

城市的临时恶所 让观众快乐「参与游戏」

「公寓联展」、「超亲密小戏节」、「开房间计划」、「台北艺穗节」……林林总总走出正规剧场、开发另类演出空间的「微型剧场」,在台湾剧场界成为不可忽视的现象。这些演出观众人数甚少,甚至是一人体验,各式生活物件堂皇入戏,演员一天可能要演个十场……这样的剧场,开启了观众另类的观戏空间体验,找到角色扮演的参与感,及在游戏中秘密品尝到的、破坏常规的乐趣。

「公寓联展」、「超亲密小戏节」、「开房间计划」、「台北艺穗节」……林林总总走出正规剧场、开发另类演出空间的「微型剧场」,在台湾剧场界成为不可忽视的现象。这些演出观众人数甚少,甚至是一人体验,各式生活物件堂皇入戏,演员一天可能要演个十场……这样的剧场,开启了观众另类的观戏空间体验,找到角色扮演的参与感,及在游戏中秘密品尝到的、破坏常规的乐趣。

去年七月廿二日晚上八点,「公寓联展」、「超亲密小戏节」、「开房间计划」、「台北艺穗节」的策展人和创作者们齐聚一堂,举行「微型剧场?台北小剧场的新亲密观演美学」座谈会。「微型剧场」(micro-theatre)后面打上问号,可见这个概念不是容积大小可以计算得出,创作者以比小剧场更小的剧场,违反愈大愈好的建商逻辑,去探勘像是咖啡馆、书店、美术馆过道、自家公寓这些日常空间的独特性。那天晚上,大家就从这个问号后头继续追问:当剧场变成微型,究竟改变了什么?

众家手法各有不同,我粗略归纳成以下四点。

空间、物件、身体与劳动

首先最令人惊奇的不外乎,当表演空间缩限到不可预期的小,表演的可能性反而拓展到超乎想像的宽。这方面,剧场工作者吴思锋当晚补充的《汽车剧闯》,一上路就模拟绑架案把观众五花大绑,绑匪解释犯案的苦衷变成说故事,乘客的回话变成参与说故事的人,车厢变成绑匪和人质交换故事的空间,应该是目前最极端的例子了吧?说「变成」有点太超过,其实无论在车厢、客厅还是旅馆,跟在剧院演戏最大的差别在于,剧院的舞台会变成无数的他方,可是微型剧场里的公寓就是公寓,客房就是客房,「空间」不再是表演的容器或背景,而是主题和主体。

第二,当观众和演员的关系被拉近到不能再近,场上的物件就不再只是被摆放、被使用的道具,而是和身体一样有自己的质感、动感、触感、味道和语言,有自己的话要说。走入第四届的「超亲密小戏节」等于编纂了一部可观的物件语法书,从瓶罐、纸张、面粉、陶土到iPhone应有尽有,「开房间计划」里郭文泰有如强迫症般一再使用的透明塑胶管,以及「公寓联展」里曾彦婷把洋娃娃肢解成电灯开关,也属此类。

第三,在微型剧场里,演员与观众、看与被看的关系亲密到随时可能互换,甚至像《汽车剧闯》和「开房间计划」一次只限一人参加,严格来说根本没有「观众」可言,只有个别的表演参与者。如果玩得更大胆,例如乘客一上车就蒙住他的眼睛,或是像河床剧团的《六呎之下,十呎之上》,让人体验自己像死去一样被盖上被单、像下葬一样躺进木床里被推入一片黑暗,那么就连「观看」也不用了,取而代之的是其余的感官、皮肤毛孔都被打开。那已经不是等著看好戏的身体了,而是提高警觉到接近演员的备战状态。

最后,当表演和观看变得难以区别,演员和观众只能以劳动来区分。也就是说,为了个别观众的私密体验,演员必须重复、加倍、密集的劳动,一个下午搞不好演个十场。当然,剧场无分哪个型号,本来就是一再重复的,微型剧场只是放大了表演的劳动性格。

盛场与恶所

以上四点,令我直接联想到妓院。因为性交易恰巧也是在狭小私密的空间里、过程中有各式各样的玩法、可能运用各种材质的物件、身体当然也必须全然地参与,以至于很难确定到底是谁在看、谁被看,于是两者的分别只剩下性工作者是重复性的劳动者。

这个联想并无偏差,而且妓院和剧院有其亲缘关系,正是日本民俗学家冲浦和光在《极乐恶所》里的说法。他指出,今日大城市的闹区,也就是江户时代所说的「盛场」,几乎都是从演员和娼妓杂处、剧场和妓院林立的「恶所」发展而来,两者交互作用的结晶,就是剧作家鹤屋南北笔下出现了称为「色恶」的角色类型,「外表看是个白面男角,实际上却是个浑身散发著虚无、颓废气氛的坏蛋,还包藏了一部分反秩序的破坏性格。」

冲浦和光的恶所论,可以帮助我们对于微型剧场的理解,甚至是想像。譬如当晚座谈会上导演鸿鸿提到,我们活在一个虚拟化非常严重的世界,所以微型剧场等于是透过超亲密的关系,扛起了让我们重新拥有真实感、身体感的时代任务。问题是,当我们为剧场的真实感戴上光环,剧场的虚构、幻觉和游戏就会被视为不名誉。让我们回到恶所的例子:妓院的魅力,难道是它满足了身体最真实的性需求?当然不是。买春与其说买的是性,不如说是可能性,是让最没情趣的人可以忽然很浪漫,最老实的人可以突然很变态。因此我认为,微型剧场找回的比较是这种,在大部分剧院都很难体验到的、角色扮演的参与感,以及在游戏中秘密品尝到的、破坏常规的乐趣。

城市里的临时恶所

更重要的是,如果把昔日恶所和盛场共存的关系和今天相对照,我们会发现像文创园区这种休闲娱乐场所,刚好是没有恶所的盛场。这不只是说里面没有红灯区,真正奇怪的是,里面可能有剧院、艺术市集、手工艺品店,但无论是演员、设计师、艺术家,全部都住在离那里很远的地方!显然,今天的盛场已经变成拉抬房价的工具,它将龙蛇杂处的街区整肃成中上阶级的领地,说白话一点,公共空间不再是大家的,而是有钱人他家的。真是令人郁卒的困境。

但我想,这也是我们需要微型剧场的原因,「公寓联展」带我们走进一个还有生活痕迹的剧场,「开房间计划」带我们深入住不起的旅馆,「超亲密小戏节」打开了另一种巷弄文化。微型剧场就像这个城市里的临时恶所,把我们被抢走的公共体验一点一点地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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