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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一谈到小,就会觉得害怕,就会不安,就会觉得自己没用,这些大种植在感觉上不舒服的三小:字义上的小、物理上的小、心态上的小,的确很难拔除,或许可以把小看作一种游击战,说不定才是长远的策略。

是不是一谈到小,就会觉得害怕,就会不安,就会觉得自己没用,这些大种植在感觉上不舒服的三小:字义上的小、物理上的小、心态上的小,的确很难拔除,或许可以把小看作一种游击战,说不定才是长远的策略。

有两种解释,都还不赖:一是把这三小点视为细沙,所以有个说法是后来的「沙」代替了原来的「小」;一是中间的细长物,将东西切成两块后,比原来小,图中左右的「八」就是「分」的上半。

「小」有小的精巧灵动

三月实验剧场演出布袋戏《聊斋》。要让小小的掌中戏偶灵动起来,其中包括各种手指头的技巧,手掌、手腕和手肘的关节掌握,基本的丢、接、跑步,到进阶的情绪传达和各种道具使用,例如:哭泣、抽烟和整理头发。口调又是另一层面,除了台语和客语声韵上的优美和俚俗的口语能量,同一演师在不同角色之间口吻的转换和对话的即兴,难的是又要守在故事结构上。除了演师外,还有文武场乐师们,制作偶头和衣服的师傅们。为了维护这小小的美丽,这些不同的参与者,各自需要相当多细致的基本功和长年累积的演出经验和工作默契。

小,一直不是小的,它是细致的,是厚实的,是精巧的,但绝对不是大的。通常,摧毁「小」的,就是来自达尔文和经济学这「大」的思想。小,是有机,是多元,是缤纷的;大,是单一,是独裁,是耳朵长毛听不进去的。小,可以是粗糙但充满活力能量的,但大,常常是粗鲁充满僵化的。因此,不是在大空间作戏就是大,同样地,不是在小空间或是名字有个小,就不是大的逻辑。

小,当然也有两面性(或更多面),尤其当小觉得有大可以依赖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放弃小的精神和冲劲,开始符合学习变大的路径之前,就已经内化我是大所生的小,来自大的关爱眼光真的还蛮舒服的,「大」常常以一种宽容的姿态来帮助「小」:「这世界变化愈来愈快,来,我们帮你做大。」「我给你机会作大的,要加油喔~」「没关系,你们还小,大了就了解了。」这善人面貌背后充满了对小的偏见:大不见得比小成熟,或反过来说,小不见得比大幼稚;所谓经验通常是僵化的合理性说词,是不敢再面对变动的恐惧的借口;大,就是因为大,常常看不见小的厚度和精致,这些人多数谈大小的方式仿佛是猥亵地在谈论阳具的尺寸。

感叹「一代不如一代」

基本上,真正要帮助小的,并不是那种先一刀切完分类后,用拙劣的「同情」蒙著眼睛,根本看不到小的大路径。正因为没看见,所以常常大的先将小的土壤掠夺后,再自以为给了机会,小的没土壤慢慢枯萎,大只好委屈地表示是小的不争气、没出息,然后感叹「一代不如一代」。其实,自己作评审或是闲聊时,心中有时候也会冒出这样的句子,「一代不如一代」真是代代相传的实用句啊,自己也很好奇,心里怎么有这么多闹哄呼的小声音?像是来自不同部门的小主管,也像是一直找不到喇叭和控制台的房间,这些碎念有些来自刚射入阳光的一扇小窗,有些来自远古的角落一片小小的星空。

所以也要自问,是不是一谈到小,就会觉得害怕,就会不安,就会觉得自己没用,这些大种植在感觉上不舒服的三小:字义上的小、物理上的小、心态上的小,的确很难拔除,或许可以把小看作一种游击战,说不定才是长远的策略。不过也要问问在这资讯快速和要求效率环境下的自己,工作中是不是常以「大」姿态,刻意忽略厚实所需要长时间反复培养的「小」细节,生活中又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些身边精巧的表演艺术或是手工艺,这也是做《聊斋》的初衷。最后借几句辛波丝卡的诗(注):

我们称它为一粒沙,

但它不自称为粒,也不自称为沙。

没有名字,它照样过得很好,不管是一般的,独特的,

永久的,短暂的,谬误的,或贴切的名字。

(待续)

 

注:选自「一粒沙看世界」,《辛波丝卡诗集》,陈黎、张芬龄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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