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陆最重要的年轻编舞家网路平台Aerowaves,四月底在今年度「欧洲文化首都」之一——丹麦的奥胡斯举办了Spring Forward舞蹈节,廿组舞蹈团队,还有艺评人、策展人等齐聚一堂,呈现年轻编舞家创作的多元面貌。其中唯一的非欧洲舞作是台湾编舞家刘冠详的《我知道的太多了》,甫获台新艺术奖表演艺术大奖的该作也在当地演出时赢得热烈回响。
丹麦奥胡斯(Aarhus)与赛普勒斯帕福斯(Paphos),被选为二○一七年「欧洲文化首都」(European Capitals of Culture),获得欧盟大量补助,改善基础建设、兴建文化展馆、策划艺术节庆。「欧洲文化首都」是欧盟活化城市的方案,许多城市因此有机会进行都市更新,结合艺术与观光,成功打响名号。欧陆最重要的年轻编舞家网路平台Aerowaves今年加入了「欧洲文化首都」的版图,选中了奥胡斯举办Spring Forward舞蹈节,四月廿八到卅日,廿组舞蹈团体、艺评人、策展人、记者、技术人员在奥胡斯聚首,一起以现代舞蹈的多元样貌,从欧洲文化首都向世界发声。
卫武营营运推动小组此次代表台湾参加Spring Forward舞蹈节,让刘冠详的《我知道的太多了》Kids成为此舞蹈节首度出现的非欧洲作品,一起与欧洲舞者在同个平台上竞技。
建立平台 发掘舞蹈新人
一九九六年,约翰.艾许佛(John Ashford)在伦敦舞蹈剧场The Place创办舞蹈平台Aerowaves,希望透过国际策展人、艺评人的协助,整理并评审他收到的许多欧洲年轻舞者的表演录影带,筛选之后精选十出,邀到伦敦The Place汇演。Aerowaves从伦敦起步,如今已经有卅四个国家加入此平台,会员伙伴已经高达四十五个,成为欧陆最重要的年轻编舞家网路平台。
二○一一年,Aerowaves创办了Spring Forward舞蹈节,每年选一个欧洲城市举办,开放欧洲年轻舞者寄送表演影片参加甄选,主办单位最后选定廿出舞作,在舞蹈节当中接力演出。这是笔者首度参加Spring Forward舞蹈节,对这个舞蹈平台担任的枢纽角色留下深刻印象。此舞蹈节并非对外开放售票,除了特定场次,几乎所有的表演都只开放给参展的专业人士。舞蹈平台旨在交流,欧洲大大小小的舞蹈艺术节专业人士都飞到了奥胡斯,看到喜欢的作品马上亲自洽谈邀约,艺评家与舞者们直接面对面辩论作品,艺术家们互相观摩,策展人推销自家艺术节,每一张餐桌都有热络的策展会议,不同国籍的舞者约定好下次一起合作。为了让这些舞作有更多的曝光,主办单位利用社群媒体的行销力量,每一出舞作都在官方脸书页面进行直播(唯一例外是舞作《女人》Woman,因作品涉及裸体,不符合脸书保守的规定)。
这次台湾也来了许多专业人士前来参展,台北表演艺术中心前来推广第一届「亚洲当代表演艺术集会」(ADAM),希望吸引更多各国专业人士今年夏天到台北参加这个推广亚洲表演艺术的平台;两厅院的台湾国际艺术节来观察遴选作品,同时与各国剧场交流,寻求共制的契机;卫武营则是直接与Aerowaves结盟,签订了四年合作计划,未来将以交换舞作的方式,把欧洲舞作带到高雄、把台湾舞作介绍到欧洲。刘冠详的《我知道的太多了》就是这个合作结盟的第一步,成为这个艺术节第一次出现的亚洲舞作。
刘冠详悼亡母之作 舞入欧洲舞蹈平台
二○一六年卫武营举办「台湾舞蹈平台」,邀请Aerowaves创办人约翰.艾许佛到高雄观摩参展,他在众多台湾现代舞作里,选中了刘冠详的《我知道的太多了》,促成这出舞作到奥胡斯演出。《我知道的太多了》二○一六年在云门首演,原始长度六十分钟,到Spring Forward舞蹈节演出的则是卅分钟精简版,在奥胡斯同一天连演两场,以独特的身体语汇、母子密码,在众多舞作当中受到最多专业人士的注目,询问度很高。
《我知道的太多了》中,刘冠详录下自己与癌末母亲的私密对话,以戏剧化的肢体引渡观众跨越生死的苦痛,舞台上充满亲情张力。奥胡斯的卅分钟版由刘冠详、简晶滢、邱怡文担任舞者,台上光影晃动,母子对话听来轻松,却充满道别之苦,舞者们以暴烈的肢体堆叠拉扯,挖掘编舞家的亲情记忆,再不舍终究得放手,亡母在编舞家的作品当中永生。作为Spring Forward舞蹈节当中唯一的亚洲舞作,《我知道的太多了》的肢体果然带来完全不同的身体能量,声响、视觉都很完熟,母子的生死告别超越了语言障碍,两场舞罢,各国策展人马上积极洽谈邀约。
廿出现代舞作接力演出 呈现多元面貌
创新是Spring Forward舞蹈节的美学标准,主办单位希望每一年都可以挖掘欧洲舞坛新势力,给年轻舞者一个平台,让他们被各国策展人看见最独特的肢体展现。专业人士三天内在不同的场地之间奔波,室内室外看了廿出各式规模的舞作,看尽欧洲当代舞蹈的多元光谱。
科技依然是年轻舞者的命题之一,捷克编舞家Vera Ondrasikovay的《引导》Guide让两位男舞者在台上以身体与雷射光互动,雕塑光的各种线条、质地,让舞者在炫目的光、震耳的电子音乐里,跨越前世今生。Luke Baio与Dominik Grünbühel的《没有无事》Ohne Nix舞台上以立体投影、灯光,创造了两个对话的头颅。科技入舞不是新鲜事,年轻世代在科技里翻滚长大,很难避免身体与科技的纠缠。但科技终究无法取代肉身,光雕、投影让人晕眩,这两出作品终究都保留了人味,终究身体主宰科技,故事因此温暖。
廿出作品里,唯一无法透过脸书直播与全世界连结的,就是丹麦Himherandit Productions的跨性别舞作《女人》。《女人》是一出非常简单的作品,跨性别表演者Daniel Mariblanca在舞台上穿脱自如,身体的每一吋都毫无保留,展演性别越界的各种可能,模糊女人的肉体定义。他╱她在台上以麦克风录下喉间的呻吟、身体的声响,穿脱之间,观众几乎无法确定,舞台上的舞者是男跨女,或者女扮男,身体器官充满不确定性,随时可翻转。舞者肌肉耐力强大,舞作结尾不断左顾右盼,身体大力重复摆动,仿佛在性别两端摆动来回,直到不再有所谓的性别,直到舞者夺回身体的自主权,自己定义自己。
性别不再单一无流动,现代舞也不再只是单纯肢体优美的呈现,Spring Forward继续挖掘年轻舞者的创新,所有入选的舞作都不再讲究群舞盛大、线条优美,年轻舞者在剧场里不断重新形塑现代舞。现代舞充满身体政治,冲撞视觉,舞动是身体本能,语言失效的沟通,交给剧场里的舞蹈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