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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门.戈德温的《第十二夜》把管家马伏里奥翻转成女性,添上一笔女管家疯狂迷恋女主人的同志情节。(Marc Brenner 摄 National Theatre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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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改写 观演翻转

伦敦的四出莎剧演出

伦敦的莎剧演出可说是各色各样、菜色丰富,这个春天在伦敦,就有赛门.戈德温让女演员演要角的《第十二夜》,被希尔-吉本斯演绎成爱情恶梦的《仲夏夜之梦》,被剧界喻为天才型人物的导演罗伯特.艾克执导、明星安德鲁.史考特主演的《哈姆雷特》,还有比利时导演伊沃.凡.霍夫组合三出莎剧的《罗马悲剧》等,各有特色的舞台呈现,让人看到莎翁剧作历久不衰、与时俱进的魅力。

伦敦的莎剧演出可说是各色各样、菜色丰富,这个春天在伦敦,就有赛门.戈德温让女演员演要角的《第十二夜》,被希尔-吉本斯演绎成爱情恶梦的《仲夏夜之梦》,被剧界喻为天才型人物的导演罗伯特.艾克执导、明星安德鲁.史考特主演的《哈姆雷特》,还有比利时导演伊沃.凡.霍夫组合三出莎剧的《罗马悲剧》等,各有特色的舞台呈现,让人看到莎翁剧作历久不衰、与时俱进的魅力。

作为莎士比亚的故乡,除了位於伦敦泰晤士河畔的莎士比亚环球剧院,一年四季定期上演莎剧之外,伦敦各大小剧院,也都会推出各种风格、形式的莎剧演出。在二○一六/一七剧季中,就有不少令人期待的莎剧上演,包括英国国家剧院的《第十二夜》,杨维克剧院(The Young Vic Theatre)的《仲夏夜之梦》、阿尔梅达剧院(Almeida Theatre)的《哈姆雷特》及荷兰阿姆斯特丹剧团在巴比肯中心(Barbican Centre)重新上演的《罗马悲剧》Roman Tragedies

赛门.戈德温《第十二夜》性别翻转变蕾丝恋

伦敦剧坛这几年流行将莎士比亚剧作的重要角色,交由女演员演出,最经典的莫过于去年在多玛尔剧院(Donmar at King's Cross)上演的全女版《莎士比亚三部曲》Shakespeare Trilogy(包含《凯撒大帝》、《亨利四世》与《暴风雨》)。英国国家剧院推出赛门.戈德温(Simon Godwin)执导的《第十二夜》也搭上了这股风潮,不同的是,前述剧中基本上女演员还是扮演「男性」角色,《第十二夜》却直接把管家马伏里奥(Malvolio)翻转成女性,在奥西诺公爵(Duke Orsino)「错爱」女扮男装的薇奥拉(Viola)的主线之外,添上一笔女管家疯狂迷恋女主人的同志情节。

如果不考虑剧中偷渡的情欲流动与性别议题,《第十二夜》的确是出制作精良的上乘喜剧,尤其饰演马伏里奥的塔姆辛.格雷格(Tamsin Greig),以绝佳的喜剧节奏,征服全场。一开始,她以不苟言笑的老处女形象亮相,接到误以为是女主人的告白信,无法自抑地站在喷水池下淋水,冷却内心狂喜,到身穿比基尼泳装,胸前有二个转动的风扇、黄袜子、十字交叉袜带赴约,表演的层次与转折令人喷饭。然而,若细究性别转换后的角色内在,就会发现其中的荒谬:一个保守、未出柜的女同志,何以突然解放,打扮华丽像秀场艺人,成为被众人愚弄的丑角?实在令人费解。

或许《第十二夜》原就暗示著一个脱离现实的嘉年华世界,任何离奇的事件都不需要合理的解释,所有不合常理的结局也都可以成立。然而,当牵扯到敏感的性别议题,可就无法随心所欲(What You Will),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地雷,让人笑不出来。就像舞台设计,从一个船身造型的巧妙装置,变换出医院病房、星光花园派对,瓷砖浴室、喷池花园、同志酒吧等场景,但过度频繁的换场,多余的道具摆设,不仅干扰戏剧节奏,也限缩了观众的想像力。可以想见导演策略的立意甚佳,却在执行上功败垂成。

希尔-吉本斯《仲夏夜之梦》是一场爱情恶梦?

《仲夏夜之梦》是许多现代剧场导演跃跃欲试的莎翁经典,该剧以人间与仙界的对照、梦与现实的交错,结合魔法、变形、戏中戏等元素,谱写爱情的多重奏,提供舞台调度极大的想像与发挥空间。向来喜欢把议题推向边缘,手法挑衅具争议性的导演乔.希尔-吉本斯(Joe Hill-Gibbins),继以性别政治的角度切入诠释《一报还一报》Measure for Measure,让充气娃娃和裸露充斥舞台后,这回将《仲夏夜之梦》变成一场暗黑恶梦,揭露爱情的残酷本质,「这是梦的坠落,一场耗尽能量的跋涉,一个魔法失落的世界。」

梦幻与浪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争吵、猜忌、愤怒、操控、暴力、性欲,恋人之间诸多不堪的场景,被赤裸裸地搬上台面,令人不寒而栗。德国知名舞台设计约翰.舒次(Johannes Schütz)建构的场景,充分回应了导演构想。满台的泥泞焦土、宝特瓶,暗示了这不是雅典的魔法树林,而是一个万物不再滋长,贫瘠的爱情荒原。演员举步维艰、不时跌跤,满身污泥,可以用拉山德(Lysander)的台词「真爱的过程总是难行」(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来形容。舞台后方一大面镜墙,全景式映照出剧中人的身影,为梦境与现实、幻觉与真相,带来双重辩证。

当魔法消失,一切回到原点,有情人终成眷属,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刻,镜墙却被涂上黑色油漆,角色再也无法从镜中看见真实的自己,这是否意味著爱情中,每个人都是盲目的?结尾,导演安排狄米特律斯(Demetrius)再说了一次先前的台词:「你确定我们醒著吗?」这个令人不安的提问,让观众走出剧院再三思索,我们是否从未醒过,而生活原是恶梦一场?

罗伯特.艾克《哈姆雷特》有明星没新意

影视明星回锅演舞台剧乃伦敦剧场界的常态,例如以《新世纪福尔摩斯》走红的班尼迪克.康柏拜区(Benedict Cumberbatch),二○一四年就曾受英国国家剧院之邀,主演《哈姆雷特》,创下英国戏剧界有史以来票房最快售罄的纪录。今年,阿尔梅达剧院的《哈姆雷特》也打明星牌,主演正是《新世纪福尔摩斯》中饰演反派角色的安德鲁.史考特(Andrew Scott)。明星演员通常是票房保证,很多观众都是为了一睹明星丰采而来,至於戏好不好看,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导演罗伯特.艾克(Robert Icke)被伦敦剧界喻为天才型人物,年仅卅岁即以希腊悲剧《奥瑞斯提亚》的现代改编,获得奥立佛奖(Laurence Olivier Awards)的最佳导演。然而,由他执导的《哈姆雷特》从导演手法到演员表现,并无特出之处,甚至时有落入窠臼之感。例如,现代的舞台设计、即时影像的介入、流行音乐的运用,无一不是当代剧场经典新诠的「基本款」,艾克把这些元素通通加到演出中,却缺乏一个强而有力的观点,导致斧凿痕迹甚深。史考特与其他演员的表现更是差强人意,情绪起伏完全按照字面演绎,毫无角色层次,深怕观众不知道他在「演戏」,顿时有种看八点档的错觉。

凡.霍夫《罗马悲剧》将莎翁经典带到此时此地

光是今年上半年,比利时导演伊沃.凡.霍夫(Ivo van Hove)在伦敦就有三部戏上演,包括英国国家剧院的《海达.盖柏乐》Hedda Gabler、巴比肯中心邀演的《罗马悲剧》,以及将在五月上演,由裘德洛主演的新作《沉沦》Obsession,受欢迎的程度可见一般。凡.霍夫的《罗马悲剧》首演于二○○七年,受邀于国际各大艺术节演出,这出长达六小时大戏,将《科里奥兰纳斯》、《凯撒大帝》及《安东尼和克丽奥佩托拉》等三出少被人搬演的莎剧结合在一起,今日看来,仍觉得议题切中时事,形式大胆创新,震撼不小。

演出一开始,观众便被告知观演的游戏规则,开演后半个小时,观众必须坐在观众席上,之后便可任意游走,选择继续待在观众席或走上舞台亲身参与,直到结束前七十五分钟再到自己座位。舞台是一座像会议室或新闻播报室的空间,四处设有沙发与即时转播的萤幕,舞台两侧设有吧台提供饮料与食物、演员的化妆台、甚至还有手机充电区。舞台上完全开放观众饮食、走动、拍照,甚至可以使用剧院提供的网路,上推特发讯息。此一设计无疑松动了舞台跟观众之间的关系,虽然演员并无刻意与观众互动,但由于观众跟演员身处同一个空间,便成了当下事情发生的目击证人。

莎翁笔下的角色穿著西装,如同我们熟悉的政治人物在镜头前说话,莎士比亚的语言变成了政治人物的通用语言。舞台四处可见的电视,即时播送著演员的现场演出,并切换剪接不同角度的特写。此外,还加入了新闻播报、媒体专访和领袖高峰会的片段,让一出充满权谋与政治角力的剧本,在现代上演,毫无违和之感。即时录影带有不同层次的意义,除了让观众不论是在舞台的哪个角落,都可以知道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被用来传递重要讯息,还有放大的效果,强化了戏剧张力。

杨.维斯维尔德(Jan Versweyveld)的空间设计,总在凡.霍夫的作品中扮演关键的角色。在《罗马悲剧》中,观众置身如新闻播报室的舞台空间,借由现场影像产生心理空间,外在与内在空间交互发生变化,让人对历史事件产生不同距离和层次的解读与判断。最奇特的感受是,演员就在观众四周演出,但我们一点都不觉得在「看戏」,我们身在其中。

凡.霍夫成功地将莎士比亚的经典带到此时此地,让人反思,在民粹主义崛起的后真相的时代,应该如何重新思考政治:一个人可以为国家做出多少牺牲?政治能否改变一个人的心灵?是否值得为信仰捍卫至死?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断回到莎士比亚的原因,凡.霍夫的《罗马悲剧》,无疑为当代莎剧,做了最佳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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