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前行的方向,也是选择需要剪开的阻碍,而所谓往前,不一定是直线,沿路还是不断会有路口出现,左转或右转都是往前的概念,难道你出门从来不转弯的吗?(虽然迷路也是自以为没错一直往前所造成),当然也有可能弯来弯去最后居然回到原点,但请放心,即使回到原点,这原点也不会是当初的原点,时间总会想尽办法留下前行过的痕迹,只是不知是伤痕还是累积。
前,地点在十字路口,有个移动中的是轿子,前面以一只脚掌表示往前开路或抬轿的人。前,是现代街上偶尔会看到警察协助官员黑头车开路的景象,「前」加把「刀」就是「剪」,剪开人群,清除障碍,往前疾驶。前,是个相对的绝对抽象名词,在没决定方向前,「前」什么都不是,一旦决定后,不管这「前」的方向多虚拟,还是得往前冲。
这世间有这么多议题,这么多文本,这么多剧场形式的可能,茫茫戏海中,是什么前提决定导(或制作)一出戏?决定后如何确定前行的方向?有些人是热中土地环保议题,有些是心仪某作家文本,有些是被百老汇音乐剧所吸引,而我个人是活动,及延伸的演员。
活动与演员决定了戏
活动跟空间、观众人数、演员、预算和声响都有相关,如《理查三世和他的停车场》的活动是北艺大学期制作,是教育的一环,演员必然是校内学生,我通常会尽量让多人参与,演员青涩理所当然,但仍须考量预算,如服装套数,而预算上的思考也不太一样,如人事费来自师生,成本降低许多,演出空间在两百人左右的中偏小的戏剧厅(要在户外也可以)。因为是学制,当时选择方向为国外历史剧,一是经典文本改编,一是想借由「历史」让身处不断追求创新时代的学生们能够回顾过去,过去不见得旧,国外历史不见得跟自己无关。当然戏得有力量,上述的想法才work,后来因为一篇停车场挖到理查三世骸骨的八卦和推理小说《时间的女儿》,选了原本淘汰的《理查三世》。甄选时,女演员表现差强人意,但前提是学制,突然想到可以透过操偶来训练╱演出,因此选了多位女演员,而男演员就是如同操偶形式的身声分离,所以当初身声分离是为了训练表演中「动作和声音的意识与设计」,而非来自剧本的诠释。
剧院版《理查三世》是在一千五百席左右巨大(注)的空间中演出,舞台设计的空间思维完全不同,其中「聚焦」是重要考量之一,虽也售票,但观众来自四面八方,跟来学校看戏的观众的「前」提不一样(而为何要台湾观众看莎剧也著实困扰了一阵子),除了演员要撑得住场面,还加入了卅位素人演员以调和莎翁与现场观众的距离感,除了身声分离外,还增添了六位乐手,复杂声音的关系和层次,台上演出人员多达19+30+6=55位。
《血与玫瑰乐队》则是在内有可拆卸两百席以「实验」命名的演出空间,下手狠度会因此增加,风险亦会提高,不管是对自己或参与的演员和设计们,预算当然不如剧院演出,演员数降为九位,同时因与新加坡滨海剧院共制所加入的演员,这十位演员的质感和能力,成就了创作的前提和前进方向。当然「活动」本身也有不同解读和诠释的空间,即会带来不同的前进路径,例如谁说实验剧场演出人数就要少?说不定找一群跳土风舞的妈妈们,人事成本不高之外,每次排练妈妈们还会准备许多食物可以吃呢。
回到原点也不是原来的原点
以活动为前提的做法对巡演是个大问题,譬如演员时间、空间改变(除非一开始巡演就考虑进活动中,只是个人超不爱巡演或旧戏重制),而这样的创作前提:不是出自「自己」很想做的什么文本或音乐剧,听起来很被动,但换句话说,「自己」很想要做的会不会反而增强一直以来自己蒙蔽/合理化自己的手段,我更喜欢将自己丢入不熟悉的「活动」的社会性关系网络中,设法忘记自己,或许也是逼迫自己前进创作的酷刑之一。
选择前行的方向,也是选择需要剪开的阻碍,而所谓往前,不一定是直线,沿路还是不断会有路口出现,左转或右转都是往前的概念,难道你出门从来不转弯的吗?(虽然迷路也是自以为没错一直往前所造成),当然也有可能弯来弯去最后居然回到原点,但请放心,即使回到原点,这原点也不会是当初的原点,时间总会想尽办法留下前行过的痕迹,只是不知是伤痕还是累积。
注:巨大是指舞台和观众之间的距离与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