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二○二○的东京奥运,东京的新国立剧场于七月推出全新制作的浦契尼歌剧《杜兰朵》,由新国立剧场音乐总监大野和士策划并率领巴塞隆纳交响乐团演出,邀来知名的西班牙拉夫拉前卫剧团,由艺术总监艾力克司.欧雷担任导演,在不更动浦契尼原来的歌剧下,做出极为颠覆、却又令人佩服的诠释。
二○二○年,世界瞩目的焦点将在东京。为迎接奥运及残奥的到来,不仅体育界做好准备,艺术界也将以璀璨的制作为明年的盛会暖身。二○一九年七月推出的浦契尼歌剧《杜兰朵》Turandot,即为新国立剧场(New National Theatre Chorus)「歌剧夏季音乐节2019-20日本ßà东京ßà世界」的计划,在东京文化会馆及新国立剧场先上演,随即到琵琶湖音乐厅与札幌文化艺术剧场巡回。明年则预计推出华格纳《纽伦堡的名歌手》Die Meistersinger von Nürnberg,藉两年的巨献展现日本表演艺术的实力与文化底蕴。
东京新国立剧场(New National theatre, Tokyo,简称NNTT)创立于一九九七年,是日本唯一提供歌剧、芭蕾、舞蹈与戏剧演出的国立剧场,也是新国立剧场合唱团及日本新国立芭蕾舞团(The National Ballet of Japan)的驻地。剧场内有大、中、小三个剧场,大剧场(Opera Palace)有一千八百一十四个位置,中剧场(Playhouse)一千零卅八个座位,小剧场(The Pit)则类似实验剧场,可容纳四百六十八个座位弹性运用。
此次《杜兰朵》的演出就在大剧场中,由二○一八年起就任新国立剧场音乐总监的指挥家大野和士(Kazushi Ono)策划并率领巴塞隆纳交响乐团演出。大野自二○一五年起担任此乐团音乐总监,此行也是乐团暌违廿四年再度访日。为呼应奥运,大野邀请了西班牙拉夫拉前卫剧团(La Fura dels Baus),由艺术总监艾力克司.欧雷(Alex Ollé)领军担任导演。大野认为:「一九九二年巴塞隆纳奥运开幕相当成功,就像伦敦奥运开幕那样,可以作为一个分水岭。当时的主要人物就是欧雷,拉夫拉前卫剧团又是国际间擅长开幕的团队,加上我是巴塞隆纳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因此我决定与他合作。」
历时两年的讨论工作期,证实两人的思维甚为合拍,大野对欧雷的角色现身、对话、消失的调度,让场景自己说话,甚至合唱团的进出影响舞台声响等细微考量都相当赞赏。舞台架构的空间壮观,歌声、乐团与豪华的场面引人入胜,而担任杜兰朵的Iréne Theorin与Jennifer Wilson、卡拉富王子的Teoder Ilincäim与Davod Pomeroy、柳儿的中村惠理(Eri Nakamur)和砂川凉子(Ryoko Sunakawa)都是一时之选。
颠覆传统的诠释 让人胆战心惊
歌剧一开始,竖起耳朵准备接收乐团磅礡的交响,但眼前却是静悄悄……三位穿著白色衣服的男女相互拉扯,一名女子被男性强行拉走,像梦一般的导言迅速窜入脑中。前所未有的一幕启人疑窦,半晌才理解是杜兰朵在剧中曾表述先人被外族男子蹂躏产生恨意,因此导演提前将这段因果实体化。幕起,水泥墙般冷色调的舞台映照著士兵银色盔甲,两侧「之」字形贴墙延伸数层楼的楼梯,巧妙地容纳合唱团的团员。对比群众破旧又肮脏的服装,宫中人物包括杜一律纯白色系。包括杜兰朵也是,日光灯的色温打在她身上,映照纯洁、透亮又冷酷的表情。而她所在的位置,从天降下却仍高高在上,更显得不可亵玩。
平、庞、彭三位丑角官员出现,竟是拿著酒瓶流浪汉似的打扮,令人好奇他们的位阶在哪里?这时,猜错三题谜语的波斯王子无法赢得杜兰朵,只能被带到舞台中央的断头台。即便是群众怜悯求情,仍被砍下头颅。刚与失散的父亲相会、目睹一切的卡拉富王子打算去猜三个谜,一心爱著他的柳儿再也忍受不了,心碎地唱出知名咏叹调〈主人,请听我说〉,现场美丽又温柔的声线令人动容。不顾众人阻止,卡拉富拿起棒子准备敲锣,此时又令人疑惑,台上的大锣在哪里?未料他却挥棒敲向金属断头台。如雷贯耳的三响打得众人心惊胆跳,为后头他究竟是生是死留下伏笔。在第一幕结束就令观众毛骨悚然,为神来一笔的创意赞叹喝采。
第二幕平、庞、彭换穿工作服,一边忙碌著不知要办喜事还是办丧事,一边遥想故乡美景。歌唱的同时也将舞台上组合式的长砖块叠成楼梯状。有趣的是,后头竟然出现一人若隐若现,像是在喷洒消毒药水。后头高墙挂满猜错谜题者的人头,杜兰朵又从天降到舞台上端,对著在舞台平面的卡拉富往子出题,上对下的阶层一目了然。但每答对一题,王子就在群众惊呼声中登上一阶,象征著愈来愈往她的方向靠近,直到全部答对之后站上高峰、接受欢呼,从一个落难的王子成为荣耀的胜利者。惊慌失措的杜兰朵向父王恳求退回誓言被拒,直到卡拉富王子反过来要她猜谜,说出他的名字。
「没有人能睡!」第三幕起,卡拉富王子唱出〈公主彻夜未眠〉,平、庞、彭用金钱美色诱惑不成,改抓来他父王与柳儿,试图逼他们说出答案。有趣的是,这时三人的服装变成纯白,但是从天上终于降到舞台平面/凡间的杜兰朵,却头饰与衣服却渐层染墨,只留袖口仍白。当逼问卡拉富王子的名字时,柳儿站上杜兰朵亮白的方形台阶,两人各执一方对话顿时像擂台上的角力。当柳儿唱完她的自白之后,随即拔出预藏靴口的刀子画向脖子。在往常歌剧的诠释上,瞎眼的老主人痛失柳儿,仅是唱出对她的不舍退场,但在此却用行动演出父子决裂,带著忿恨黯然离去,又是一个高明的处理。
接著换卡拉富又站上台阶,隔著柳儿的尸体与杜兰朵对峙,虽擂台主角换人,倒形成了有趣的三角关系。直到卡拉富王子亲吻杜兰朵后,她才软化地蹲向柳儿,怜惜、抚触,甚至扶起她瘫软无力的身体。最后,顺著故事尾声,公主与王子走向台前手牵手,天空洒下红色亮片。但就在快要联想「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时,杜兰朵却亮出柳儿的刀子,往自己的脖子划下!此举让看惯完美结局的观众一阵错愕——为什么?!她心中没有爱吗?为爱奉献的柳儿一直留在台上,强调爱也死了吗?剩下的卡拉富王子是否害了两条生命?他又得到了什么?难道最冷酷无情的不是杜兰朵而是卡拉富?为什么奥运要用如此的悲剧庆祝?为什么不选日本主角的《蝴蝶夫人》Madama Butterfly而是中国公主《杜兰朵》……种种疑问此起彼落,在掌声中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