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龄,是什么?是在某个年龄之后?还是身心进入某个状态?那么,它会有个固定的答案与定义吗?我们会听到一个说法是,台湾在2025年从高龄社会正式进入超高龄社会,第一个提问往往是「我们做好准备了吗?」但又该做什么准备呢?这些提问,往往让「熟龄」成为一个「问题」,但又该让它就是个问题吗?
其实,老人、长者、熟龄、乐龄、高龄、银龄等名词的出现与替换,不代表它们完全是彼此的同义词,更呈现的是:旧有印象的翻转企图,尝试替这个所有人都可能踏入的阶段,赋予更多意义,并找寻这个社会与自我生命更完善的交会点——从面对现象、解决问题到共存共好。于是,本次对谈邀请到国家两厅院艺术总监刘怡汝、弘道老人福利基金会执行长李若绮,就两种不同型态与功能的机构,从过去脉络与现有策略来思考未来的所有可能。
Q:在发展这类策略的过程中,是否受到一些阻碍?
李:弘道老人福利基金会专注在6个面向:健康老化、优质照顾、自我实现、人才育成、经济安全、友善环境。其中,大家常听到的「不老骑士」就是在「自我实现」这一面向。而在开始执行的那个年代绝对有很多阻力,比如说,其中一位长辈的家人直接说,要给他10万元去美国玩,不要去环岛。不过,这个计划到现在走了15年,像我刚刚提到今年才刚圆梦的那位98岁爷爷,他的家人、儿子是全程陪同的,所以时代在变,也在改变大家对长者的刻板印象,自己一路走来,是还蛮感动跟开心的。
刘:我觉得弘道面对的「成见」,是我们对老人的成见,我们在面对的则是所有人看待剧场的定位。不可避免的是,剧场很容易被视为某一种身分、背景跟经济条件会出现的场域。但是,我们好像不能完全靠外界的人来界定,最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定锚,不然就会落入父子骑驴的窘境。这几年做下来自己觉得收获很多,因为不做这件事情,其实真的很难看到其他族群或领域里的人可能的需求,或可能的困境。
李:像我们在小巨蛋做「仙角百老汇」,其实也面临到表演艺术与长辈服务间的拉扯,但在合作过程中,我也在学习看待所谓的表演,可是又希望表演可以更亲近民众,让大家能更友善地接触高龄的题目。
刘:假如说我们这种机构可以扮演在中间衔接的那个角色,就像你说的,创造机会就是我们的责任,然后在途中才会彼此学习。
李:最近很有感的就是,不同领域的合作,不管是信义公益基金会、或是国家文化艺术基金会都有做这类的提案,可是参与提案者在提案过程中,往往以自己为主体,而不是以高龄长者需求出发,再用这边自己专业来加成,这是非常可惜的。我觉得,因为我们开始有很多经验,反而有机会告诉这些想要踏进高龄领域的人,怎么样先开始认识高龄,然后以他们为主体。
刘:最大的困境莫过于我们其实都很难去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情。所以,我们第一步从同仁开始,能够有更多同理心来认同这件事情,接下来去影响艺术家,希望艺术家也从不同角度来看他的创作。创作里需不需要找这些不同的人进来一起参与,这也是一种可能性。然后,我觉得观众其实也是一群需要我们花力气说服的,就像之前妥瑞氏症小朋友看电影的事件,我们也会遇到相同状况。
像我们办「轻松自在场」,就是一个向全民开放的表演场域。我们的责任就是跟艺术家一直强调,会有各种不同需求的观众需要不断进出,包含脚麻、吃药、喝水等,这样的观众不是他们就不应该进到剧场,而是我们用什么样的方法面对。可是一开始在做,就有人说「可不可以不要太多场?」、「可不可以不要影响我们?」一般观众也会担心自己的权益被剥夺。
慢慢地,开始有一些艺术家理解,跟著一起做。前几天,我们刚完成拉纤人的轻松自在场,其中一段独唱,独唱者一直跟台下的阿嬷有互动,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的阿嬷,因为阿嬷平常都没办法进音乐厅听他唱歌,而有了轻松自在场,就有机会把阿嬷带来。他也说,因为这首歌就是要唱给阿嬷的。
接下来就是盼望是普遍大众能够理解,这又比艺术家更难,但这种事情好像没有办法一个华丽转身就让大家都进入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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