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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盖瑞(©Christoph Köstlin 牛耳艺术 提供)
回想与回响 Echo

看见(再)创作的无限可能性

关于大卫.盖瑞Alive音乐会

音乐家哪时候可以说自己成功?就是当我们让别人快乐的时候。

——大卫.盖瑞

自20世纪以来,西方学院派音乐家走出古典框架,发展出无调性音乐 (Atonality music)、序列主义 (Serialism)、爵士乐等新形式音乐后,随著电子科技的发明,新素材与新技术也开始应用在作曲里。1950年开始,具象音乐 (Musique concrete)、拼贴音乐 (Collage music)、电子音乐 (Electronic music),电子原音音乐 (Musique acousmatique) 等因应而生,尤其是后两者的发明更助长了大众音乐如摇滚乐、流行乐等流传,音乐多元化因此成为后现代主义的特色。1980年代,庞克摇滚开始吸收其他音乐元素如爵士、雷鬼、蓝调等,让自身音乐更加丰富;而爵士乐方面也尝试融合西方圣乐,因此产生了crossover(跨界风格)现象。此潮流逐渐影响了部分古典演奏家,开始将古典音乐流行化,为古典乐开创新风貌,如现年44岁德美混血小提琴家大卫.盖瑞(David Garrett)。

创新又熟悉的音乐会  无拘束的体验

 2020年3月,大卫.盖瑞在欧洲疫情期间创作了《活著》(Alive, My Soundtrack) 原声带。该专辑不仅呈现了他在不同乐种的跨界改编外,如电影配乐、流行乐、摇滚乐与古典乐,每首乐曲对他也别具意义。疫情过后,感于生命的可贵,就如同该专辑名称「活著」,2022年,大卫.盖瑞与他的Alive乐团在全球11个国家巡回演出,希望借由音乐向乐迷传达生命的喜悦。今年7月,他再次以相同曲目于德国、法国、荷兰、西班牙等巡回演出。在欧洲之外,他也安排唯一一场的亚洲场次,9月19、20日在台北流行音乐中心演出。

有别于传统古典音乐会,crossover演出场地通常选在流行音乐厅或是户外,参与音乐会的观众穿著不拘。舞台设计充满了五光十色,展现出现代摇滚乐团的风格:一组爵士鼓、钢琴、音响扩大机。9月15日在巴黎天顶流行音乐厅 (La Zenith)的演出,首先由乐团成员演奏改编自美国重金属乐团《金属制品》(Metallica)的经典名曲〈睡魔来了Enter Sandman〉 震撼开场。除了鼓手,键盘手也将钢琴当打击乐器使用,强烈地在琴键上拍打,再加上使用扩音器的电吉他与电贝斯,强大的演奏音量与舞台上炫蓝的灯光,立即吸引了全场观众的目光,小提琴家随后出奇不意地出现在观众席里,一路演奏登上舞台,开始了crossover音乐会。

此场音乐会没有印制节目单,也不贩售CD唱片,观众可以录影与拍照。听众年龄层从7岁的小学生到70多岁的年长者皆有,除了电影配乐如《美女与野兽》、《神鬼奇航》、流行乐如约翰.蓝侬的〈Imagine〉(想像)、披头四的〈Come together〉(一起来)、麦克.杰克森的名曲〈Smooth criminal〉(犯罪高手)、滚石乐团的〈Paint it black〉(漆成黑色),与雷.查理斯 (Ray Charles,1930-2004) 的爵士经典名曲〈Hit the road Jack〉(上路吧杰克)等,也有将两首风格不同的曲子串成一首,如威尔第歌剧《命运之力》慢板主题结合义大利快板民谣〈Bella Ciao〉(再见,美人)。

就像流行音乐会,主奏者大卫.盖瑞负责节目介绍,也像爵士音乐会般,他会让每个团员都有独奏的机会。小提琴家有时走下舞台邀请女观众上台聆听他演奏女神卡卡(Lady Gaga) 与布莱德利.库柏 (Bradly Cooper)对唱的〈Shallow〉(一个巨星的诞生),此时小提琴声不断地在高音与低音间变换,像是两位爱人的对唱;或时而在人群里演奏活力十足的比吉斯合唱团 (Bee Gees) 的热门歌曲〈Stay’in Alive 〉(好好活著),借此拉近与观众的距离。

Alive音乐会现场。(廖慧贞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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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曲目再诠释

尽管蓄著长发,一副庞克造型,大卫.盖瑞从小接受严谨古典音乐教育,年少时曾与著名指挥家阿巴多(Claudio Abbado,1933-2014)一起录制过唱片。在茱莉亚音乐院求学时期,他是著名小提琴家帕尔曼(Itzhak Perlman)的学生,但也是在此时,他经历生命中的转折点。纽约开放自由的多元化艺术,与舞蹈及表演同侪的切磋,让他发现小提琴的表演艺术并不仅限于古典,而是可以延伸到当代音乐。为了伴奏舞蹈学生,他开始创作与改编乐曲,也因此得过茱莉亚音乐院作曲奖。

如此才能,再加上机缘,2002年大卫.盖瑞在比利时安特卫普(Antwerp)的「逍遥音乐节」(Night of the Proms)认识了该音乐节总监冯.德.海登(Franck van der Heijden)。当时两人对音乐的理念一拍即合,海登后来成为他乐团里的电吉他手与乐曲改编者。安特卫普音乐节让大卫.盖瑞发现交响乐团与摇滚乐团的结合是可以如此完美,用摇滚乐团来演奏古典乐曲更是迷人。从此两人共同合作编写出多首跨界风格的曲子,Alive专辑即是两人合作下的成果。

在这样crossover的音乐会里,值得一提的是古典曲目再诠释的方式,如浦罗柯菲夫的芭蕾舞剧《罗密欧与茱丽叶》中的〈骑士之舞〉。原作4/4拍的节奏,一来符合传统摇滚音乐的节奏,二来小鼓在第二拍与第4拍上重复打击,与每4拍出现钹的声响,瞬间增强原作的节奏感。同样的手法也运用在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第1乐章里,爵士鼓节奏持续伴随著小提琴的主要命运动机,而电吉他时而与小提琴以摇滚乐对唱,时而以同节奏伴奏,产生一种奇妙的声响组合,加上改编曲速度比原曲快,节奏也因此显得更为紧凑与强烈,尤其在扬声器的增强下,让人觉得贝多芬的交响曲原来是可以像邦.乔飞(Bon Jovi)一样摇滚的,这当中爵士鼓的运用是一个重要因素。

大卫.盖瑞(©Wioletta Janoschek 牛耳艺术 提供)

任何声响都可能成为音乐

大卫.盖瑞在跨界作品中其实使用了不少现代主义手法,除了运用电子音乐与电子原音音乐外,他在改编莫札特《安魂曲—恶人受审》(Confutatis)中,应用了极简主义手法(Minimalism)。小提琴以独奏(A cappella)开始,演奏原作的顽固低音音型,3小节之后,电吉他、电贝斯、爵士鼓、钢琴陆续以同样的顽固低音进入,声音也随著增强,之后将录制好的男声混音与女声混音加进,整首曲子此刻达到高潮,小提琴则是始终演奏顽固低音或是重复音直到曲末。虽然在莫札特原作里,弦乐器在大部分时间即是以这种方式伴奏人声,但在大卫.盖瑞的改编里,主从易位,他让小提琴的顽固低音成为主角,人声成为配角甚至是背景音乐,旋律已不再是音乐里最重要的元素,短小且反复性的节奏才是诉求的重点,可说是充分发挥极简主义的音乐特色。

如此强调节奏的手法也出现在改编美国歌手法瑞尔.威廉 (Pharrell Wiliams)的著名歌曲〈Happy〉里。首先,大卫.盖瑞将一个录制好的顽固节奏不断地重复拨放,跟著这个节奏,他陆续加入敲打小提琴声、拍手声、拍嘴声、脚踏声等。这样的导奏持续了几个小节。之后,他踢了一脚让电子取样机(Simpler)发出〈Happy〉中的音乐动机,开始了小提琴演奏。这期间,乐团成员与现场观众的特殊节奏或是规律的拍手声,还有大卫.盖瑞不时从取样机「踢」出的音乐动机,都成为音乐会表演的一部分,颇有美国作曲家约翰.凯吉(Joha Cage,1912-1992) 对现代音乐创作的理念——任何环境下的声音都可以成为音乐。

在这些crossover跨界作品里,我们看到大卫.盖瑞不仅精通现代音乐创作的手法,更察觉出每首原作的音乐特质,并加以发挥与突显。就如同他说的:「不论什么乐种,人声或器乐,不论什么风格,流行乐、古典乐或是摇滚乐等,所有音乐的结合都是令人惊奇的,而且它们只有一种语言,那就是『音乐』。」21世纪音乐的未来,在大卫.盖瑞的演出里,让人看到无限可能。

Alive音乐会现场。(廖慧贞 摄)
本篇文章开放阅览时间为 2024/10/27 ~ 202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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