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走在后面的身体」(注2),被潜伏于肉身记忆里的大洋席卷而去,漂浪、载浮、没顶、如鲸落般下沉海床。
林宜瑾说,她一直畏惧大海。
在她仍童稚的双眼前,大海未有任何征兆地,浪卷起一只萎靡岸边的小麻雀,也未留下任何痕迹地,浪退入汪洋。或许深海之中,在船桅断肢、鱼兽骨骸与万千海中生物之叠积中,那一只小雀已然化作肉身齑末,成为大海。
在此,赤跤落地而与岛土共生的àn身体,试著发出另一种岛屿声响,寄望激荡出另一座群岛的回音。音波缓缓沉沉——裹起意念、感官、想像、经验与生命机能,霎时,肉身仿佛离岸,又似回航抵达某个陌生的峡湾。
爪哇的萨满对她说,kejawen 是爪哇人的肉与血,是生活传统的实践,是内在的神性。唯循此,那一组关于「我们从何而来、往何而去、使命为何」的终极探问,爪哇人即在变与不变的时空裂缝里,了然于心。
恍惚是一种岛屿子民的力量。
它╱祂既梭跃「形」与「神」之交界,亦漂荡「海」与「陆」之交汇,更重要的是,舞动在「现世」与「历史」之不可寄语处,惚恍出一片潋光与幽影——那是当我们忘却水螺声响(注3)后、循著成为通道的身体而所见、所闻、所感的境地。
道入恍惚,通向岛屿世。唯身体引我们触受万灵之存有,亦触动众生之缘在。
注:
- 坏鞋子舞蹈剧场提供相关图文资料。
- 林宜瑾、林志洋:〈Chapter 01:走在后面,为了前进:「àn」身体的现在进行式〉,坏鞋子舞蹈剧场Medium,2021年4月15日。
- 「水螺」是日治台湾时期农民对于汽笛声的称呼,其代表「新式标准时间观」在台湾的引入与建制。可参见吕绍理:《水螺响起:日治时期台湾社会的生活作息》,远流:1998年。
本篇文章开放阅览时间为 2025/01/17 ~ 2025/0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