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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新响艺术季中「亲子小戏节」演出现场。(新竹县政府文化局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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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进击与多重角色──地方政府的推广策略与辅助功能

表演艺术作为文化政策的一环,若「中央政府」的责任是拟定文化的核心理念与发展方向,那么「地方政府」就更直接面对演艺团队与一般民众,更得成为多方的桥梁,甚至是接受与转化任何政策、事件等因素带来的冲击。本文将从「表演艺术推广与辅导╱助」的面向切入,探究地方政府扮演的角色,也揭示其中困境;但不同县市涉及地理环境、交通建设、人口组成、政治角力等因素,必然在发展的脉络与取向、面临的问题与挑战等会有所差异,故本文仅能以几个县市为主要案例,尝试勾勒整体的可能轮廓。

田屋北管八音团2024新春音乐会演出现场。(新竹县政府文化局 提供)

「因地制宜」思考下的发展与权衡

地方特色,是观察在地演艺团队的重要角度。

新竹县政府文化局表演艺术科科长吴纬婷归纳出新竹表演艺术的关键词,其中两个分别为「亲子」与「客家」,背后成因在于新竹县的人口组成,包含生育率高、平均年龄较低,并有超过一半的客家人口比例。因此,这明确表现在艺术节庆的规划,以及演艺团队的节目规划、艺术发展等。举例来说,新竹县市的几个音乐团队,如铜好重奏团、巴雀艺术、新竹交响管乐团、沂风室内合唱团等都将客家音乐的采集、保存、推广与新创,放入年度音乐会规划,面对到的必然是观众需求与文化传承,而文化局往往也会扮演背后推力,辅导与协助在地演艺团队。

另一种地方特色则来自于地理环境、文化生态下的「因地制宜」。

由于文化局往往得扮演「艺术推广」的角色,而不只是以「场馆╱文化中心」为唯一中心规划、办理演出节目,更得将更多艺术活动「送」到县市内的不同区域。从都会到偏乡其实都采取了这样的做法,如台北市「文化就在巷子里」、新北市「巷弄艺起来」、台南市「艺术进区」等,或是在艺术节庆的规划上,也会从市中心辐射,尽可能遍及不同行政区。

以花莲县来说,由于地形狭长与地势复杂,肯定是限制与挑战。花莲县政府文化局表演艺术科科长刘进成提出:「办推广活动,用游览车把中南区的乡亲载到北区,好像不符合效益;如果是把表演艺术带到中南区的各个乡镇,采用定点式展演,就是可行的。」因此,花莲县大概从5年多前开始布局「玩艺列车」,采用巡回方式将表演艺术带至各乡镇,文化局逐一拜会乡镇市公所首长,克服本身的人力规划,以及在地的场地、观众等条件——所面对的不只是地理环境,还有复杂的地方政治,而更仰赖「亲自拜访」与「口碑效应」触发的人情与信任关系。

当然,地方特色有时候是人口、地理、生态等面向赋予的基础值,有时候则要挑战现实的限制,但长年累积后也可能成为在地表演艺术的某种窠臼,或是在推广阶段,因技术门槛、观众类型等能选择的节目类型亦有限制。另一方面,艺术推广多是免费活动,虽能扎根,进而引入多少购票人口,有待更长期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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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市政府文化局主办的十六岁正青春艺术节《O》演出。(影响.新剧场 提供)

文化局建制历程的多工身分

台湾的文化局建制,大概是最(被迫)多工的单位——一方面是「文化」一词本身的海纳百川,一方面则是公务系统的层层机制,于是两者构成既互助、又可能互斥的结构。

吴纬婷分析,文化部主要专注在政策推动与观察、补助资源的分配,专业场馆负责场馆本身的营运,「文化局好像什么都要做。以新竹县来说,首先有竹北演艺厅这座场馆,必须负责档期审查、办理艺术季、硬体维护、艺术推广、协助团队进馆等;作为文化局辖下的表演艺术科,同样得办理各种地方节庆及乡镇巡演,还有常态与专案补助、辅导演艺团队等。」

这不只反映到文化局自身的人力不足,没办法如专业场馆拥有节目制作、行销、技术等不同组别规划,也可观察到文化局表演艺术相关科室多半是流动率较高的部门,在于表演艺术演出与活动多集中于周末、业务范围过于繁杂等因素。

文化局的多重任务,或许也跟形成的历史进程有关——地方文化中心的成立早于文化局,因此多数文化局的成立是从文化中心直接改制。

曾任职于台南县市政府文化局处、现任文化部文化资源司司长的陈修程表示:「将文化中心变成文化局是当时的主流,但人员没有成长太多,经费也往往受限于地方政府的财源分配。」作为当时少数将文化中心独立的台南市,他认为,文化中心作为场馆、文化局作为行政单位,应该有不同分工;也就是,文化中心应该往专业场馆方向前进,以节目策划与制作为主,而文化局为背后支持单位,负责政策拟定。「文化局要做的事情,不应该跟文化中心重叠,文化局应该拉出高度去探测未来的文化政策、建构更友善的环境,让表演团队做更好的创作,让观众能参与更好、更优质的艺文表演。」

不过,从现行状态来看,文化中心与文化局就算有不同建制思考,两者在功能、取向与目标的叠床架屋仍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也让文化局的分工更容易失衡。作为文化政策拟定与执行的单位,多少会冲击到地方文化的发展。

过程中,进入文化局分工的还有「观光」,如基隆市、苗栗县、云林县、嘉义县等地都将文化局处加入观光业务。这样的想像当然是良善的,也确实取镜了国际间「文化观光」的成功经验,但资源结构的合理分配、业务人事的有效规划等,又是另一门巨大课题。苗栗县文化观光局文化资产科科长(曾任展演艺术科科长)巫宇轩表示:「观光跟文化的思考模式很不一样,但都范围极大又极为复杂,若将业务都集中在同一个局处,可以想像局处首长要面对的事情有多繁杂。」

特别是文化发展需要更长周期,且过程难见成效,观光则相对容易在短期间有吸睛表现,两者若能相得益彰,更容易在有任期限制与选举考量的政治运作下得到良好的形象塑造。只是,回应到前述提及的分工,似乎又不能不忧心可能愈演愈烈的失衡。

台南市政府文化局主办的十六岁正青春艺术节《O》演出。(影响.新剧场 提供)

文化治理的核心任务与价值

前述提及的困境,其实环环相扣、彼此交织,但地方文化局始终在原有根基上尝试突破,多少仰赖艺术节策展、跨区的连结与交流、国际节目的引介,来继续活化在地的表演艺术生态,不囿限于自身环境与结构带来的制约。

以新竹县来说,除强化演艺团队间的交流,触发彼此合作关系,也活用区域平台促进跨域交流,如新竹县市、屏东县、台东县组织的「新双东联盟」、或是与台中国家歌剧院合作「科艺跨域研习课程」LabX艺术跨域实验平台等。由于地方政府的文化经费有限,较难独立邀演国际节目,就与其他场馆、地方政府合作,增加巡演场次,如澳洲Circa瑟卡马戏团《捣蛋鬼莫札特》就同时于2024台北儿童艺术节、新竹新响艺术季、花莲太平洋左岸艺术季演出,也更符合永续思维。

寻求因应之道,是地方政府在观察与接触在地演艺团队、地方艺文生态后,必须精准且快速地做出实际作为,并在多重角色里维持文化业务的核心价值。

刘进成说:「我们不太可能去涉入演艺团队的营运管理,而是在他们提出问题时去协助解决,或是找寻相对应的资源。」像是花莲县就以位于日出大道的艺文基地为中心,举办相关课程,包含艺术行政、营运管理、文宣行销等,邀请各地专业人士前来花莲,或是回应演艺团队的需求,媒合相对应的师资进行辅导。

坦言之,公部门虽是文化政策的拟定者、执行者,但能实质影响团队的,仍是他们各自对于艺术的追求与想像。吴纬婷认为文化局能为团体创造「平台」,「可以思考如何将不同特性的团队,用适合的结合方式于各种平台呈现,但这并非是公部门单方面的想像,必须以团队意愿为前提,我们才去支持与推动。」

不可否认的是,从中央到地方,文化政策不过是治理的一环,而表演艺术又是文化治理的其中一项业务。在公部门的运作机制下,所有来自公共经费的政策,都必须受到监督,制度的繁琐与重叠、时程规划的刻板等终究难以避免;同时,文化局作为县市政府体系下的其中一个局处,也会因县市首长的侧重面向与政策,随时有组织结构、策展机制、发展类型等方向的调动。

因此,如何不只是回应任何「需求」,同时得不偏离文化的核心业务,持续建立更健全的地方艺术生态与环境,才能体现地方文化局面对民众与演艺团队的前线价值。

小丑剧团于花莲县玉里镇中正堂演出。(花莲县政府文化局 提供)
本篇文章开放阅览时间为 2025/02/10 ~ 2025/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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