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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資產的災難

爲了並未證明的犀牛角交易,要以貿易制裁來懲罰台灣,而歐美國家人士大量收藏各地古物,鼓勵貧窮國家不斷地大量破壞考古遺址,這些先進國家竟然不說一句話。

爲了並未證明的犀牛角交易,要以貿易制裁來懲罰台灣,而歐美國家人士大量收藏各地古物,鼓勵貧窮國家不斷地大量破壞考古遺址,這些先進國家竟然不說一句話。

國際文化界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非法運輸古物。最近若干年來,因爲西方國家繼續成長,玩古物的人增多,而有古老歷史文化的國家仍然貧窮,亡命之徒不斷地把古物運到富庶的地區,使這些國家的文物受到可怕的破壞。聯合國的文敎組織曾經集會討論制止這種國際非法活動,至今毫無成效。

其實不只是貧窮國家與富庶國家的問題,即使富庶國家之間也有問題,那就是盜竊。今天的雅賊越來越多了,他們知道古物與美術品的價値,超過相同重量的鈔票。有時候,他們是找好目標下手的,這類文物無法在當地出售,只有運送到其他國家,一旦脫手,他們就安全了。

麻煩的是,西方國家爲了保護商業交易的穩定性,古物的非法買賣是受到保護的。只要買的人並不知道此一文物是偷來的,更沒有指示偷盜的行爲,這一交易就受到法律的保護。自甲國偷的東西賣到乙國,買主不知情,又送到甲國去拍賣,甲國的原主雖認定那是他被盜之物,也無法討回公道。這就是西洋人的公道。

舉個例子,你到英國旅行,在他們的舊物市場買到一件寶貝,走出市場被人指出該物是偷來的,你的這件寶貝會不會被沒收呢?不會。因爲歐洲國家大多保護市場的可靠性,凡在公開市場買的東西,受法律的保護。在商業社會這是必要的,否則誰還敢隨便買東西,沒有市場功能,所謂市場經濟怎麼運作?

當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理由是說不過去的。古物並不是一般貨品,如果各國政府誠意要制止非法古物的流通,一紙禁令就可以了。爲甚麼瀕臨滅絕的動物可以受到大國的保護,甚至爲了並未證明的犀牛角交易,要以貿易制裁來懲罰台灣,而歐美國家人士大量收藏各地古物,鼓勵貧窮國家不斷地大量破壞考古遺址,而這些先進國家居然不說一句話呢?

我想犀牛角、象牙是東方人喜歡的,文化遺物是西方貴族的玩物,這一事實多少有點影響。西洋的有錢人閒暇時就是以文物的鑑賞爲消遣,他們每年若干次的文物拍賣會是上流社會不能缺少的遊戲。古物商人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即因可以結交豪貴之故。沒有了這一行業,不但少了大筆的交易,更少了假日獵寶的古物市場,而西洋的文雅生活就要減色不少了。

近年來,以日本爲首的東方人也玩起古物來,而且花錢很大方,可是我們的興趣主要是中國大陸的古文物。在台北的光華商場,香港的古物街,中國古老的文物丟棄滿地,無人問津,可見破壞情形之嚴重。當然,眞正精美的東西已經爲有錢人甚至西方的博物館收藏了。西洋人沒有說一句話,他們並不關心我們的文化遺物。如果有一天,中國人高價收購英美的古文物,害得他們的文物保護人員招架不住,他們可能就大叫,逼我們立法制止文物非法交流了。

在眼見的未來,國際間不會採取任何行動遏止大陸濫挖寶物的洪流。

 

文字|漢寶德 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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