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高先生在年近古稀之際,終於拗不過出版界朋友的勸說,出了他的第一本書──《必須贏的人》。這本書涵蓋了張先生所專擅的新聞、文化、時事等類詳論……民國四十年、五十年所發生的當時之事,也保存完好地嶄新呈現,讀來的感覺,不僅是溫故知新,且有即時對照的趣味。
《音樂與音響》雜誌的創辦人張繼高先生同時也是知名的新聞工作者和文化評論家。但是三十年來儘管時論樂論都擁有廣大的讀者,張先生卻同時是一位不可解地堅持「不出書」的作者。文藝界的朋友們談起來,頗有金聖嘆人生幾「恨」之慨,深恨「張繼高不出書」。
拗不過勸說,《必須贏的人》終出版
不過最近,張先生在年近古稀之際,終於拗不過出版界朋友的勸說,出了他的第一本書──《必須贏的人》,由九歌出版社印行。
這本書,當然,在所分的五輯當中,涵蓋了張先生所專擅的新聞、文化、時事等類詳論,更少不了的,是音樂──書裡的第四輯,題爲「音樂音響.生命生活」,收了十三篇張先生在民國六十八年到八十三年之間所寫的和音樂有關的文章。這些文章,有追懷音樂界的人和事的,也有詳介中外音樂現象的。我翻讀之際,卻不免想到,書裡的這些文章,因爲是緊跟著一些剛發生的事情寫的,如果寫成未隔多久便彙整成書,則再好的文章也難在坊間架上維持到此時,然而因爲是因緣際會地到此刻才印行,那些甚至所論是民國四十年、五十年所發生的當時之事,也保存完好地嶄新呈現,讀來的感覺,不僅是溫故知新,且有即時對照的趣味。
在台灣聽大樂團有「三要」
最給人這種對照的趣味的,是輯中的〈愛樂罪言〉一篇。文章寫在民國七十三年的三月,談的是當年八月將在美國國務院和花旗銀行共同贊助下到遠東八個國家巡迴演出二十二場的紐約愛樂。
紐約愛樂級的交響樂團到台灣來演奏,在今天已經不算稀奇,每年至少都有兩、三個。但在當時,張先生文中往前推三十年,發現三十年間來過台灣的外國交響樂團(還不一定是紐愛級的)只有八個,包括了紐約小型交響樂團(1959)、波士頓交響樂團(1960)、辛辛那提交響樂團(1966)、漢城愛樂交響樂團(1967)、日本NHK交響樂團(1970)、英國皇家愛樂(1982)、匈牙利愛樂(1983),和華盛頓國家交響樂團(1983)。其中可以看到,在NHK和英國皇家之間,竟然有十二年之久沒有任何大型樂團來過。
張先生也提到,要請到大樂團來台灣,有三個必要條件,一個是樂團要到日本,順道來訪;一個是得到他們本國的津貼或補助,否則「若靠賣門票,連十分之一的成本都不夠。」;一個是樂團的國家至少跟我們維持著友好關係,加上熱心人士暗中奔走,「其錯綜複雜,足可寫一本書。」這點,我想也許說明了爲什麼七〇到八二年之間一個樂團都沒來過,那是我們的外交困境最嚴重的階段。
十一年前的觀察至今無甚變化
對當時正要來訪的紐約愛樂,張先生作了一下經費估算,這二十二場巡迴演出,美國國務院和花旗銀行的負擔約爲二百五十萬美元,折合當時一億台幣,也就是每場音樂會美國納稅人爲他們的亞洲朋友付了四百五十餘萬台幣。而這還不包括樂團在當地的食宿、文宣、場地、人事配合等等支出。這部分加上去的話,每場七、八百萬少不了。就我個人了解所及,十一年前的這個演出成本,並不比今天爲低。
當然十一年來,台幣大幅升値,使得我們的付出相對減少,一九五九以來的三十五年,我們更是從極度的貧窘變成財大氣粗。紐約愛樂已經不稀奇了,「可是政府財經掛帥,富人忙著買股票開水泥廠,依然很少有人眞正熱心關注較精緻的東西。」張先生十一年前觀察到的問題到今天也並沒有太大改變,至於整個社會因爲價値混亂、功利和惡質的娛樂取向所造成的粗鄙,對精緻文化的斲傷,相信如果今天張先生發言,更會有無限感慨吧。
文字|黃碧端 國立中正文化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