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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許米特的中提琴爆發力及控制力均令人對此一樂器有耳目一新的認知。(泛美藝術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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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攘塵世一甘泉 記一場中提琴饗宴

在演出許尼特克的《獨白》Monologue時,貝許米特中提琴獨奏的驚人控制力表現得淋漓盡致。看着他賣力演出,一頭半長的頭髮,瘦削的身材,再加上整首曲子頗有鬼哭神號之勢,感覺好像是畫像中的帕格尼尼走了出來。

在演出許尼特克的《獨白》Monologue時,貝許米特中提琴獨奏的驚人控制力表現得淋漓盡致。看着他賣力演出,一頭半長的頭髮,瘦削的身材,再加上整首曲子頗有鬼哭神號之勢,感覺好像是畫像中的帕格尼尼走了出來。

在古典樂界,中提琴是比較被人忽視的樂器,大致上,它的體積比小提琴大七分之一,音高比小提琴低五度,不像小提琴的音色那般璀璨明亮,容易討喜;要比聲音低沈、厚重,又比不過大提琴。處於這尷尬地位,專爲它寫的曲目也不多,以致中提琴職業演奏家相當稀少,尤利.貝許米特(Yuri Bashmet)即是目前這群稀有動物中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拜唱片公司及媒體的推波助瀾之賜)。

一流的團體 低靡的票房

貝許米特這次是以指揮/獨奏家雙重身份率領莫斯科獨奏家樂團(Moscow Soloists)來台北演出,與去年光復節史畢瓦柯夫(Vladimir Spivakov)帶莫斯科名家合奏團(Moscow Virtuosi)前來演奏的情形如出一轍,所不同的是後者的成員年齡較大,而前者則全是年輕人,並且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有一位女性團員)。史畢瓦柯夫/莫斯科名家那場演出(共演出兩場,我聽的是第二場),眞讓人爲他們叫屈,那麼高水準的演出,票房卻慘兮兮。事實上,從前蘇聯時期開始,史畢瓦柯夫便是該國的重要小提琴獨奏家,他的兩位老師Yan-kelevich及Sigal都是出自著名的小提琴家奧爾(Leopold Auer,其最著名的兩個弟子是帕爾曼和海飛茲)。由於史畢瓦柯夫的唱片在台灣很少見,再加上主辦的經紀公司沒有強勢宣傳,結果票房幾乎全軍覆沒。史畢瓦柯夫音色相當高貴,帶着濃濃的貴族氣息,迷人卻不俗艷,是筆者欣賞現場小提琴演奏會以來,首次感受到的,的確是當今的小提琴高手之一。筆者不禁想起一月份來台北演出的另一位俄國小提琴家格拉齊(Eduard Grach),他的演奏感人至深,但票房也是不盡理想,直到開演前半小時,還買得到最低價票。

這次貝許米特與莫斯科獨奏家樂團演奏的第一首曲子是舒伯特的d小調《死與少女》,貝許米特純粹擔任指揮。從第一個音一出,感動也隨之產生,令人沈溺在樂音當中。這首曲子的第四樂章讓我感受特別強烈,整個樂團的斷句一致而漂亮,其中有一段是第一、第二小提琴及大提琴三部間以小音量相互對答,默契的搭配與音量的控制恰到好處。聽起來非常美妙。由這個樂章也可淸楚察覺到舒伯特的高超作曲技巧。

彷彿帕格尼尼走了出來

第二首曲子是俄國現代作曲家許尼特克(Alfred Schnittke)所作的《獨白》Monologue,這是首表情相當豐富的現代樂作品,很適合當作某些戲劇或電影的襯底音樂。其中有一長段是以中提琴、小提琴和低音大提琴爲主奏,小提琴不是休息,就是陪襯性地拉幾個音,很少見到這樣的配器安排。不過末尾有一段,第一、二兩部小提琴的聲音逐漸拉高,愈繃愈緊,好像懸疑劇的高潮到了,緊跟着大提琴與低音大提琴的聲音猛然轟出,頗有恐怖片的氣氛,伴奏小提琴的一致性功力,在此時顯露無遺。貝許米特中提琴獨奏的驚人控制力表現得淋漓盡致。看着他賣力演出,一頭半長的頭髮,瘦削的身材,再加上整首曲子頗有鬼哭神號之勢,感覺好像是畫像中的帕格尼尼走了出來。

第三首也是最後一首是柴可夫斯基C大調《弦樂小夜曲》,貝許米特又恢復純指揮的身份。當第一樂章著名的導奏出現後,筆者又再度沈溺在樂音中,有想趕快去買唱片來聽的衝動,繼而覺得唱片放出來的聲音絕不如現場這般直接、動人。在第三樂章當中,有一段整個樂團演奏得極爲輕柔優美,然後突然變得好厚重,這些團員的高超技巧眞是令人嘆爲觀止!而指揮貝許米特的背部肌肉都顫抖了起來,可見其指揮之用心。到了第四樂章演奏快起來時,有一點雜亂而不感人,但是當樂音變得又慢又輕時,那眞是感人至深!

安可曲的第一首是柴可夫斯基《如歌的行板》,這首曲子主要是在中提琴的低音弦上盤繞,貝許米特的中提琴一出聲便緊扣人心,結束時,貝許米特的尾音收得極穩。隔天在書局聽到播放這首曲子時,前一晚的那種感動再度降臨,全身如觸電一般。

第二首是韋瓦第的《緩板》,這回貝許米特改用中提琴的高音弦演奏,與前一首曲子形成巧妙的對比,讓觀衆見識到了中提琴高、低音色表情的截然不同。這樣的安排眞是別出新裁,除了動人的詮釋能力之外,貝許米特也以這兩首曲子展露了他卓越的演奏技巧,不是快速、大聲,而是以小巧細緻的功夫來震撼現場觀衆。說他是中提琴的復興者,應該不爲過吧(畢竟,以作曲及中提琴演奏聞名的老前輩亨德密特Paul Hindemith已經去世多年了)。

第三首安可曲貝許米特不再獨奏,又恢復了純指揮的身份,這是一首蕭士塔高維奇的曲子,全曲如亂馬狂飇,高、低音各跑一路,聽來過癮之至,連大提琴手演奏時都流露出那種宛如騎在馬上的表情。其中有一段大提琴跳弓演奏,讓我不禁想起去年四月來台北開獨奏會的英國大提琴家哈瑞爾(Lynn Harrel)在安可時表演海飛茲的拿手好戲《霍拉斷奏》(Hora Staccato),用大提琴跳弓來演奏這首技巧艱難的小提琴名曲,那眞是嘆爲觀止。

擾攘塵世的一掬淸泉

總結來說,這是一場高水準的演出,現場觀衆掌聲如雷。與史畢瓦柯夫/莫斯科名家那場比起來,貝許米特/莫斯科獨奏家這場所選的曲目比較陰鬱,起伏也較大,但樂團音色卻相當明亮;而史氏那場所選的曲目,其風格則較一致(三首莫札特的曲子,外加與貝氏這場相同的柴可夫斯基《弦樂小夜曲》),演奏起來也比較甜膩;但兩場演出都讓我這個在台北住得很不舒服(指整體環境)的人,心理上再度得到了些許平衡。貝許米特與莫斯科獨奏家樂團不是以大氣勢、大魄力來懾服聽衆,而是以極精緻、細膩、輕巧的樂音來打動在座的每一個人。在這場音樂會中,我充分感受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美。

 

文字|黃雍智  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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