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九月，於永福橋旁的河堤地，一個名爲「台北破爛生活節」在此舉行四夜的聯演活動，計有戲劇、地下樂團、錄影帶……等節目，堪稱是台北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地下藝術節」！
盛夏，稍微地敏銳，會嗅到一股異樣的氣體在無形地增長，攏聚於永福橋靠台北市的河堤公園，這一小片地如孕育胎兒的溫床，吸納著來自各處的破爛廢鐵再生重組，「台北破爛生活節」完全無中生有地舉行四天，整個搭建的舞台、帳幕，造形壯麗得令人目瞪口呆，而這整個搭建的過程完全攤在日曬的大白天下進行。到了夜裏，暑氣漸消，這處新生的不設防地帶使人不由自主地嚮往起來，不論或有目的，或無目的；或積極，或逍遙，「不管你是正常人，或是怪物、異類」（江世芳語），在這裏皆不會惹人側目而平易可愛。
幾個深夜的留連徘徊，總不時會回想起蕭瑟微雨的一月，寒冬也擋不住的「甜蜜蜜」展演活動，長達半個月之久，十六個演出，二十五場史無前例的接力連演。在一冷一熱的季節，兩項別開生面的表演活動能夠順利展開，除了必須投注衆人的心力和參與外，終究必要提及一位受人愛戴的人物吳中煒，當年（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吳中煒主持的「甜蜜蜜」咖啡屋面臨營業不善的危機，他毫不在乎，倒是有一位好管閒事的客人，基於在此看到一些有趣的好演出等理由，呼友引伴招來一群小劇場的朋友們，天眞地打算「以個人身份，用輕鬆愉快的心情，自由製作長短不一的節目」賺取金錢，讓吳中煒可以去繳交房租，繼續經營「甜蜜蜜」。於是雪球越滾越大，一個月的時間，來自各個劇團成員或個人匯集成一股力量，展演的構想也漸漸成形，結果卻是活動尙未舉行，「甜蜜蜜」已難逃關門的命運。面對此番晴天霹靂，參與者的熱心絲毫未減，就在吳中煒夫婦的支持下，活動浩浩蕩蕩展開。
那時，這群身無分文，身無寸鐵的人們之所以有如此的毅力與執著，不過還是一派純眞地想達到一個可以永續的理念：「甜蜜蜜」在做爲一處可供表演的場地上，在一片劇場資源分佈不均、嚴重缺乏的表演環境裏，它低廉的場租（大多可以免費）、沒有任何意識形態的限制、非專業劇場設備的條件，正給予慣於正式劇場工作的表演人的舒緩的機會，並適合從未發表過作品的新人，使其沒有壓力地一展實驗企圖，這樣具有調和且多功能的場地，無怪乎成爲衆劇場人的最佳選擇之一，於是衆人在此做成一長串的展演，不管「甜蜜蜜」關門與否？大夥對於一個可供長期表演的場地的渴求，於活動的發生得到印證。「甜蜜蜜」活動的結束，渴求變成期望，期望這樣的展演仍然有可能持續在不同的空間發生。
畢竟，這些表演能夠吸引的觀衆人數有限，微薄的收入果然沒有保住「甜蜜蜜」的生存。事隔多月，吳中煒又策動了更驚人的「台北破爛生活節」，活動的空間由「甜蜜蜜」十幾坪的室內轉換到寬廣的戶外，吳中煒非人的想像再度化腐朽爲神奇，展演的類別更是有增無減，而在星空下看表演也能呼吸新鮮空氣，欣賞河堤夜景，有益觀衆身心健康。
於是，漸漸地明瞭對於「甜蜜蜜」事件的回想應何而生。這兩個活動的一個關聯性就在於實踐的必要，唯有不斷地讓表演發生，定點或不定點；室內或戶外，突破種種的限制，才能造就屬於自己的表演空間。而吳中煒舉辦的「甜蜜蜜」活動及「台北破爛生活節」正說明了無所不能。
一九九四年的「台北破爛生活節」結束了，今年算是第一屆吧！那麼就會有一九九五年的第二屆及一九九六年……，之所以如此大膽預測，是因爲它給人一種信心及信任，明年會是在哪呢？海邊、舊戲院、工地……，實在是缺少吳中煒的想像力，地方的決定就交給他吧！請稍微密切注意！
文字｜吳俊輝 劇場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