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是基督徒的許萊亞,在演唱舒伯特的《冬之旅》時,似乎仍存留演唱巴赫作品時的聖潔、純淨。孤獨幻滅的旅程,人世無常的感懷,許萊亞帶給我們的是些許光明的《冬之旅》;死亡的終點後又是一個生命的起點,音樂家擅於描寫人生悲苦,不也是另一種幸福與光明的企望嗎?
《冬之旅》彼得.許萊亞演唱會
10月12日
高雄中正文化中心
10月14日
台北國家音樂廳
港都悠揚藝術夜
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一場音樂會了,尤其是在高雄。國慶日剛過,一家新的電視台才剛在廣場前舉辦過盛大的慶祝晚會,吸引了滿坑滿谷的觀衆,地上還殘留著前一晚留下的道具、佈景。今晚在這裡同樣是一場演唱會,只有一架鋼琴,一位聲樂家,唱的是藝術純度很高的藝術歌曲──舒伯特的《冬之旅》。一千個觀衆共同見證了一位歌唱家攀向藝術巔峰向生命領域探索的旅程。
兩年前許萊亞來到台北唱過舒伯特三大歌曲集之一的《美麗的磨坊少女》,兩年後再爲台灣觀衆唱《冬之旅》,如此陰暗、晦澀、深沈、處處透露出死亡的灰色陰影的歌曲集,竟然在台北以外的地區吸引近千位的觀衆慕名而來,安靜的聽完二十四首歌曲組成的《冬之旅》,我爲高雄觀衆的音樂水準感到驕傲,共同與音樂家創造了一場美好的音樂會。
明亮深刻的《冬之旅》
畢竟許萊亞的聲音是屬於淸澈明亮的男高音,唱起《冬之旅》難免少了些陰鬱不明的特質,加上改建後的高雄文化中心音質也偏亮,整場《冬之旅》下來,感覺有如歌者一再壓抑自己的聲音,藉著內心情緒與表情來傳達一個冷冷淸淸淒涼的幻影世界。許萊亞曾經在接受金慶雲的訪問時說:「我需要更多的人生閱歷,和再沈下來一點的聲音來唱《冬之旅》。」而如今許萊亞已年屆六十,歷練與心境正逢其時,詮釋《冬之旅》這首內容深刻的艱難作品,有著一定的說服力。此曲的艱難處並不在於歌曲的技巧,而在於如何唱出歌曲的深度與意涵;尤其在以演唱德國藝術歌曲(尤其是舒伯特歌曲)聞名的男中音費雪狄斯考已經爲我們立下了一個典範,以至後來的人都以此爲標準。和費雪狄斯考同爲德國聲樂家的許萊亞在唱過巴赫的《馬太受難曲》四百場以上而以此出名時,我們就不能太苛求他的舒伯特,本身是基督徒的許萊亞,在演唱舒伯特的《冬之旅》時,似乎仍存留演唱巴赫作品時的聖潔、純淨。孤獨幻滅的旅程,人世無常的感懷,許萊亞帶給我們的是些許光明的《冬之旅》,我也願意接受它,死亡的終點後又是一個生命的起點,音樂家擅於描寫人生悲苦,不也是另一種幸福與光明的企望嗎?
美好的事物最後終將遠去,最後一曲〈搖琴者〉音符停止時,觀衆的情緒化爲掌聲爆了開來,除了穿著短褲、布鞋的新新人類幾乎是用一種「逃離」的脚步匆匆離去(對初入門者而言,《冬之旅》無疑令他們如坐針氈)以外,沒有人捨得許萊亞,伴奏者奧伯茲也功不可沒,許萊亞摻扶著垂垂老矣的鋼琴家頻頻謝幕後,又再安可了兩首舒伯特的歌曲,並在最後得到全場的起立致敬。
文字|蔡小杰 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