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決定了戲的成熟度,在許多演出經驗中,總覺得時間太短,許多發現必須在演出中才能出現,但《原野》的經驗是將這些發現提前在排練中產生。
從未經歷如此的創作過程,排練時間爲期三個半月,每週五天,每次四小時,總時數近三百小時,對許多劇團而言,這些時間已經可以排二至三齣戲了!
抵達新加坡的次日便開始《原野》的正式排練,當時的我有種初生之犢的精力充沛及活潑,根本不知道長期抗戰的未來,才是創作最大的考驗。第一天,導演說明在未來的三個半月中,將分四個階段來拆建《原野》這個大部頭的劇本。首先,必須將來自台灣、大陸及新加坡本地的演員,彼此間的信任及默契建立起來,以免因時空、國情不同而造成不必要的隔閡。第二,將修改過的劇本,以接近《原野》原貌的方式排練。第三,此時已經進入五月了,也是進入排練的第三個月,而此時的工作是將之前兩個月所排練的走位及劇本,解構後再重新建構。第四階段,是整齣戲作精緻及細節化修整。
在演出之前,我們整個劇組便在這預先擬定的步驟下,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其中所遭遇到創作上的瓶頸及表演風格上的差異,便在時間中一一顯露。以我而言,如何在三個半月中充實又有創造力的渡過?如何與不同表演訓練體系的演員合作?如何與國外導演共同創作?如何在國外的劇團中愉快的生活?如何……。這些問題絕非在出國前可以預知的,更非在台灣劇場安全懷抱中能想像的,這趟跨國之旅,也可以說是場冒險之旅,是自我挑戰的過程。
不能投機取巧
在國外遇到創作上的問題,不像在台灣,隨時可以找到資源及幫助,有許多部分是很本能性、很潛在特質的呈現;解決它更不能投機取巧,演員的基本功課成了生活的重心:角色自傳,每場角色的生理、心理狀況,角色的外在形體,角色的語言詮釋,與其他人物的關係,及角色的最大動機等等。除了像回到學生時代般的將基本功課完成外,更花許多時間與導演討論角色的詮釋走向、角色在戲中的意象,整齣戲的意念及原野的現代搬演意義及新意。
作爲一個演員,我從未投入如此大的勞動,不論是在腦力、智力及體力,創作投注之深入及全面,對我而言,是個全新的經驗,使得演員的定位,更貼近創作核心及源頭,而不再祇停留在二線創作的處境,對於從事表演創作的我而言,無非是一項極大的鼓勵。
時間決定了戲的成熟度,這份認知是在演完《原野》後才眞實體會到。在許多演出經驗中,總覺得時間太短,許多發現必須在演出中才能出現,但那時候戲已落幕,已不用談成熟與否;但《原野》的經驗是將這些發現提前在排練中產生,使得演出時可以有更多的空間去塑造角色的生命,減少遺憾。
時間長也暴露不足之處。大陸及新加坡的演員,外功──語言及形體的掌握,旣快又準,而台灣演員,尤其是新一代的演員,其強點在於創造力強,內心眞實感足,是有別於大陸及新加坡演員,而弱點則是形式感不強及語言掌握力較弱。各地華人表演方法的差異性,在此次表演中有了良性的互動,而導演也尊重演員本身資質的特別性,各有發揮而無風格統一與否的問題。
戲早已落幕,而這些經驗及記憶是可貴的資產,劇場經驗有了新的新起點,希望有助於以後的演出呈現。
文字|王娟 職業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