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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宗每二年至少都在紐約有一場獨奏會。(圖爲殷承宗在卡內基音樂廳音樂會海報)(殷承宗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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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演出 大陸旅美鋼琴家殷承宗

一九六二年得到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第二名的殷承宗,是最早在國際舞台揚名的中國鋼琴家之一,但因文化大革命音樂生涯一度中斷,一九八三年在紐約落脚,重回國際音樂舞台。早在一九八八年,台灣音樂界就曾邀他來台演出,但因種種因素無法成行,直到最近,殷承宗的台灣之行總算敲定,本刊特於美國採訪這位鋼琴家。

一九六二年得到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第二名的殷承宗,是最早在國際舞台揚名的中國鋼琴家之一,但因文化大革命音樂生涯一度中斷,一九八三年在紐約落脚,重回國際音樂舞台。早在一九八八年,台灣音樂界就曾邀他來台演出,但因種種因素無法成行,直到最近,殷承宗的台灣之行總算敲定,本刊特於美國採訪這位鋼琴家。

殷承宗之鋼琴饗宴

台北愛樂管弦樂團&黃河鋼琴協奏曲

8月28日 台南市立文化中心

9月6日  台北國家音樂廳

殷承宗鋼琴獨奏會

9月2日  台中中興堂

9月5日  台北國家音樂廳

一九八三年離開中國大陸時,鋼琴家殷承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找到一個地方,讓我能專心發展自己的藝術。」

一九六二年得到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第二名的殷承宗,是最早在國際舞台揚名的中國鋼琴家之一,但因文化大革命音樂生涯一度中斷,爲國際樂壇所遺忘。在睽違二十年之後,殷承宗終於以依親名義申請赴美,一九八三年在紐約落脚,重回國際音樂舞台。

在紐約落脚十餘年,殷承宗敎學、演出,在美洲新大陸重建音樂生涯。雖然紐約居大不易,樣樣得重頭學,殷承宗還是很快地便在紐約找到自己的舞台。自一九八三年,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行第一場獨奏會之後,殷承宗每兩年至少都在紐約有一場獨奏會,大多數都在卡內基音樂廳,有時在林肯中心。

除了以紐約爲圓心,在美國各地廣泛演出,殷承宗也多次回到他留學和得奬的俄國演出;一九九三年,他首次回到大陸演出,受到熱烈的歡迎,由中央電視台轉播。他並計畫年底在家鄕廈門舉辦一場國際鋼琴藝術節,將帶一些他的學生回去演奏。

在新大陸找到新舞台的殷承宗最近也將履行一個延遲多年的邀約。早在一九八八年,台灣音樂界就力邀他赴台演出,但是簽證一直不被批准,無法成行,直到最近,殷承宗的台灣之行總算敲定,他將從八月底在台灣巡迴演出,並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演出兩場,一場獨奏,一場與台北愛樂合作演出。「那時候新象一直邀請我去,希望是第一個到台灣演奏的音樂家,但可能太早,那時候限制很多,拖到現在反而是最後一個,」殷承宗在受訪時表示。

鼓浪嶼的童年

和廈門相隔八百公尺的鼓浪嶼,沒有任何橋樑相連,只有渡輪可到,島上沒有一輛汽車,只有人力車和轎子。小島風大,每年夏天颱風都很多,以美麗的沙灘聞名。殷承宗的家,是一棟二〇年代以石材建成的歐式建築,立在以形似母雞而命名的雞母山上。

在敎堂音樂風行的鼓浪嶼長大,種下了殷承宗最早的音樂種籽。由於鼓浪嶼在鴉片戰爭之後,劃爲外國租借地,島上都是外國領事館,建築歐化,到處都是外國敎會,他從小聽敎堂音樂長大,印象最深的是聖誕節和復活節的音樂會,三百首讚美詩他都會背,詩歌、和聲不用學都會。由於家裡有十個孩子,買不起鋼琴,幸而殷承宗的姑丈林文慶是廈門大學的第一任校長,有一陣子將他的鋼琴放在殷承宗家裡,雖然殷承宗那時不過三、四歲,常常坐在鋼琴旁一整天,聽姊姊彈琴,雖然他還不會看譜,但是他會聽著姊姊彈琴,自己到鋼琴上找音。

殷承宗的第一位鋼琴老師是一位牧師太太,學了一個月的琴,學會看譜,買了一本琴譜,自己練習彈。十二歲時隻身到上海,以第一名成績考進了上海音樂學院,和馬思聰的妹妹馬思蓀學琴,算是他第一位正式的鋼琴老師。一九六〇年到蘇聯列寧格勒音樂學院留學三年,留俄期間,他贏得第二屆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鋼琴比賽第二名,揚名國際。之前,他也贏得了一九五九年維也納世界靑年和平與友誼的鋼琴比賽金牌。

由於中蘇關係轉惡,殷承宗在一九六三年回到中國,在北京學院完成大學學業,一九六五年,成爲中央樂團的獨奏鋼琴家。次年,文革展開,由於文革期間不能演奏西方音樂,殷承宗爲了替鋼琴尋找出路,著手把中國傳統樂曲改寫成鋼琴曲,他花了兩年的時間,把〈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梅花三弄〉、〈平湖秋月〉等改寫成鋼琴曲,並且與數位作曲家合作,完成《黃河協奏曲》,其中鋼琴協奏曲的部分,即爲殷承宗所作。

殷承宗說,鼓浪嶼十分歐化,他從小在敎堂音樂中長大,聽得都是西方音樂,對中國音樂總覺得格格不入,但文革那兩年讓他有機會硏究中國音樂,才發現中國音樂的精華,他改編的中國音樂鋼琴曲〈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至今仍是他音樂會上的曲目。西洋音樂傳到中國的歷史很短,殷承宗表示,五〇年代中國開始以國家之力,培養出一批音樂人才,但因爲政治運動太多,很多音樂家都中途夭折。雖然在文革中吃足苦頭,但是殷承宗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雖然沒有客觀環境的配合,但還是都達到,我這一代多少音樂家大都半途夭折,沒有堅持下來。」

經過了苦難的洗鍊,殷承宗以爲,苦難即成爲一筆財富,這一代演奏家技巧都很好,但經歷比較淺,他的經歷,讓他對於很多作曲家所處的動盪的十九世紀,往往更能體會。殷承宗說,「畢竟一個人活到老,能實踐自己的願望,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已經很不容易。」

新大陸的挑戰

費城交響樂團一九七三年到中國大陸演奏,之後樂團指揮就多次邀請殷承宗到美國。一九八三年,他申請探親終於通過,在舊金山哥哥家住了兩個星期後轉往紐約,透過費城交響樂團指揮的介紹,他有了自己的經紀人,同年九月就在卡內基音樂廳舉行第一場獨奏會。

在美國生活,殷承宗說最不同的是,一切都要自己來,什麼都得靠自己,剛來時生活很艱苦,連練琴的地方都沒有,搬家搬了很多次,夫妻倆胼手胝足五年,才有了自己的房子。種族歧視也碰過,有一次搭計程車時,計程車司機問起他的行業,殷承宗說是彈鋼琴的,計程車司機接著問:是在那一家餐廳?「好像中國人就得是在餐館工作。」殷承宗無奈地說。

新大陸的生活從摸索中學習。以經紀人而言,殷承宗最近正準備換經紀人,因爲經紀人的想法常兩三年用完,而且多年經驗下來,他認爲最好的方法是分區,北美有北美的經紀人,歐洲有歐洲的經紀人,因爲大多數經紀人的人脈關係,都有地域限制,如此也可增加更多演出機會。

除了演奏,殷承宗也收不少學生,百分之九十都是茱麗亞音樂學院的學生,除了敎琴,也幫他們做演出生涯規劃。接受訪問時,殷承宗正有三名學生正準備在史坦威音樂廳(Steinway Hall)舉行獨奏會,其中來自北京,十三歲的郞朗,就讀於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先修班,是近年殷承宗回國所收的學生,郞朗三歲起學琴,得過第二屆柴可夫斯基鋼琴大賽少年組冠軍,是近年中國大陸崛起的天才型音樂兒童。

殷承宗表示,他來美後最想做的三件事情,包括在世界各地演奏、介紹中國音樂,以及帶領優秀的年輕音樂家,把自己的經驗傳下去。這麼多年以來,這些仍然是他未來計畫的方向。另外最想做的,是能夠靜下來,有系統地整理錄製演奏專輯,他目前錄製的音樂遍布中國、蘇聯、韓國和香港。

台灣之行

殷承宗這次在國家音樂廳的演奏曲目,和今年二月在卡內基音樂廳獨奏會爲同一套,以浪漫派時期作品爲主,有舒曼和蕭邦的幻想曲,都是音樂性比較強,比較細膩的作品。殷承宗表示,舒曼的作品自傳性很強,他的幻想曲是作於情人克拉拉的父親不准他們兩人相見之時,曲中對當時舒曼內心的感受,表達的細膩深刻而眞摯。

早年在紐約演出時,他的經紀人都不肯在曲目中安排中國曲子,到現在則不同,殷承宗也常常在節目中,安揷一、二首中國曲子,如前年在卡內基演出時,他曾安排兩首中國古曲〈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和十九世紀法國作曲家德布西的作品對比,效果很不錯。但是這次在國家音樂廳的節目,爲了考慮節目的完整性,他沒有在正式節目中排入中國曲子,但是排在安可曲中。以在紐約演奏多年的經驗,殷承宗表示,從六〇年代的新奇、八〇年代的輕視到九〇年代,美國觀衆對於中國音樂的接受能力已較以往高,「一般而言,西方觀衆接受東方音樂還是有個過程,多聽就有興趣,很多都從好奇慢慢產生進一步去了解的興趣。」

至於他個人,每個時期喜歡的作品都不同,他年輕時喜歡俄國作曲家作品,如李斯特、柴可夫斯基,現在則偏愛浪漫派時期作品,尤其舒曼和舒伯特的作品。而對作品的體會,也隨著年齡閱歷而更豐富。他說,「學無止境,每天都像新的開始,五十歲以後好像人生才開始,才懂得很多東西。」

 

特約撰述|余怡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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