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尙長榮(許斌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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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淨過台灣

尙長榮、孟廣祿、李欣、景榮慶、宋昌林

挾金獎及與國光聯演而登台表演的五位大陸知名淨角,各個金身打造,而都有裘派以情帶腔的特色。尙長榮工架聲腔雙全,夠勁;孟廣祿在裘腔中吐露個人天份,夠透;李欣裘腔最濃,夠味;宋昌林以再傳弟子唱出裘腔之美。而現今堪稱淨行大老的景榮慶,卻是以六十年舞台藝術所積澱的穩,帶來不同時代的花臉藝術。

挾金獎及與國光聯演而登台表演的五位大陸知名淨角,各個金身打造,而都有裘派以情帶腔的特色。尙長榮工架聲腔雙全,夠勁;孟廣祿在裘腔中吐露個人天份,夠透;李欣裘腔最濃,夠味;宋昌林以再傳弟子唱出裘腔之美。而現今堪稱淨行大老的景榮慶,卻是以六十年舞台藝術所積澱的穩,帶來不同時代的花臉藝術。

金獎京劇團訪台聯演

12月13〜22日

兩岸京劇名角聯合公演

12月24〜31日

國家戲劇院

八十五年十二月,京劇在台北掛牌竟半旬,像出麻症(成人)持續高熱,熱度中的主角是「淨」,當代頂尖的淨角:景榮慶、尙長榮、孟廣祿、李欣、宋昌林,你前我後的勾臉登場,看其工架,聽其唱腔,各着特色,觀衆看得好不辣辣呼呼。

「金獎京劇」以山東京劇院爲班底,加上精選的七位曾獲大陸各項京劇大獎的名角爲號召;「海峽兩岸京劇名角聯合大公演」,則以中京院及國光二支分屬兩岸國家級的劇團派出要角同台較勁,兩泥搏合,色樣繽紛。尤其到歲末旬盡的三十一日那天,兩岸名家近二十餘位演員,洗淨墨華,褪下戲衫,搖身淑女與紳士,在觀衆瘋狂的安可聲中,一段段精彩的淸唱,吸引了九成九的觀衆。唱腔的爭妍鬥豔,滿足了觀衆,也改寫了一項紀錄:民國八十五年歲末夜,梨園行的一項習俗「封箱」,是由海峽兩岸京劇演員共同完成的。也爲年來偏離跑道而頗受爭議的京劇事件找回了溫馨的原起跑點,讓人再度感受到百年古老劇種的醇馥芬郁。

從「金獎」到「兩岸聯演」,一共十八天二十場的演出,金獎以《群英會》一台陽剛戲拿下票房之冠,兩岸聯演則以生旦戲《四郞探母》賣出長紅。由此可見觀衆看戲,除了戲碼重要,扮演人也是觀衆買票的主因,在票價最高達兩千元之際,筆者以本行(花臉)來看主辦單位所邀請的五位花臉演員其藝術及其票房價値。

尙長榮:一「淨」雙全

記得在前置作業的聯繫中,上海京劇院的尙長榮,不但首肯來台,且一再提出希望上演全本《法門寺》,想此戲在台一直是叫好不叫座,但尙長榮挾著曾以《曹操與楊修》在台連演兩天票房不墜之勢,加上趙葆秀、薛亞萍,以及紅遍中國且將此劇改編成《法門衆生相》演活了劇中太監的朱世慧,上座應該八九不離十。在安排劇目上,尙長榮連續給了我兩個意外,《將相和》簡直是票房毒藥,不論演員牌子一概上不了座,不似《四郞探母》戲迷認戲不認人,不出所料此兩場陽剛戲,票房雖達七成座之上,卻非排行榜之內。演出之後呈現兩極反應,一者認爲尙派劉瑾(全本《法門寺》劇中尙長榮飾劉瑾)台灣首見,値得一看,《將相和》二人(尙長榮及于魁智)搭戲互不搶讓,旗鼓相當,吸引觀衆全神貫注。再者有謂《法》《將》二劇有灌水之嫌,前齣少了〈拾玉鐲〉,後齣不及兩小時散戲了,不値兩千元戲票。

號稱侯(喜瑞)派架子裘(盛戎)派唱的尙長榮,年已五十有六,一齣《曹操與楊修》,將個人舞台藝術帶上最高峰,大陸當今花臉幾乎重唱唸者不重架子,有架子的卻又開不了口,而尙長榮,這位四大名旦尙小雲之子,博采衆長,在舞台上展現了整體藝術,善於人物分析,工架大方,把發於內、形於外的侯派藝術特點,有分寸的揑造出角色輪廓。唱腔細膩是裘派的特長,從小隨名家薰陶,旣使是曹操這樣一個城府深雜的人物,由尙長榮演來,在性格化之外,還多了份感情化。先前台灣戲迷對尚長榮的認知,是由新編歷史劇中誇張的身段、華麗的唱腔且運用了佈景聲光之效所營造出的尙長榮。而金獎裡的尙長榮卻是非常傳統,〈大回朝〉是一齣不但古老且爲戲校學子們的啓蒙戲,成熟名角幾乎不敢重溫夢舊,尙長榮卻穿梭於巨細之間,可見其功力,更顯見幼年基礎所換來的創新果實。

孟廣祿:一淨難「裘」

孟廣祿是天津戲曲界的寵兒,去年筆者曾在北京主持了三場裘派花臉的名角聯演中,親眼目睹了孟廣祿的旺氣,當晚知名淨角恭逢其盛,但全被廣祿比了下去,只要廣祿上台,觀衆就不讓他下台,後台同行也無不佩服。廣祿的唱是下過工夫的,聽他的戲不下好幾回了,但每次都有新的發現,感覺他不斷的在學習,廣祿說:自個兒沒文化,也沒什娛樂,唯一興趣就是聽戲,據他說爲學裘盛戎的一齣〈鍘美案〉,看了近千次影帶,機器都損壞了!從他的唱腔裡可以感覺花費的精力,轉腔中的技巧一絲不苟,也難怪才三十三歲的小孟,年紀輕輕,卻拿下了所有的獎,演員若有觀衆緣、舞台緣,這就是祖師爺賞飯吃。我個人看廣祿覺得,現在時代不同了,社會的多元衝擊,即使未來也不會有新的派別產生,不然以廣祿的演唱,除了神似裘派藝術,其實聽衆不難發現他的裘派,早已有了個人的天份與特色。

「裘」派螟蛉

來台四次的李欣,是裘盛戎義子,雖多次登台,似乎沒有前兩位的運勢,原因是尙長榮在上海京劇院,孟廣祿在天津,均是「花臉挑班」,而李欣身在名角林立的中國京劇院,雖非花臉挑班,卻也是「挑班花臉」。因父親李忠義常年與裘盛戎合作的關係,李欣尙未出世即被裘盛戎收爲義子,從小跟隨在裘盛戎身邊學戲,不論看的聽的學的,總比同行多些。雖多次來台丰采平均,但某次在後台看戲的戲包袱馬元亮就說,當今裘派花臉口中的裘腔還屬李欣爲首。在金、郝、侯之後崛起的裘派,是裘盛戎將外型誇張的花臉形象,用「蜂釀蜜」的辦法給花臉行添加了「腔」和「調」,以情帶腔、以腔傳情,以不脫離生活化方式,塑造花臉而產生了超越前人藝術的裘派特色。李欣的唱有著裘派濃厚的味,讓人陶醉,更値得一提是李欣承襲了義父特長善於創編新腔,惟此次兩岸聯演,李欣帶來舊作〈上天台〉、〈鍘美案〉未掀高潮。

首次來台的景榮慶

今年七十有二的景榮慶,出身於榮春社科班,曾與名家郝壽臣、侯喜瑞等習藝,五年前筆者曾於香港觀其演出《群英會》,留下深刻印象,或許說景先生是活的越久,看的越多吧,廣采衆長的他將曹操演的是觀衆旣恨又愛的。此次來台從戲碼上可看出是專捧魏海敏而來,《宇宙鋒》、《霸王別姬》兩齣旦角經典,海敏卻很用心,此二齣花臉搭配,均屬氣派角色,若做不穩即破壞戲份。戲台上近六十年光景的老藝術家,自有他獨特功力,景榮慶因嗓音限制非以唱腔取勝,但卻能控制而不灑湯漏水,提起他的工架卻是現代年輕一輩努力的目標。

對於一個老藝術家而言,觀衆看戲時很少口帶語評,而是希望從他身上尋找出不同時代的藝術層次吧。

裘派第三代

在金獎團裡有齣日場戲,票房不佳,也未被媒體注意,因戲裡沒有金獎演員,完全是一齣由山東省京劇院主演的一台戲《黑旋風李逵》,也是一齣花臉挑樑戲,方榮翔弟子宋昌林主演,但此戲卻是由師叔王正屛傳授。這台戲不同處在於李逵戲多以袁(世海)派的粗獷形象爲訴求,而透過裘派手法,卻增添了李逵內歛的一面,也就是較人性化,以李逵內心世界出發,以山東團首次來台所貼演的唯一一台戲分析,不難看出此團也是以花臉挑班,宋昌林雖繼承裘派,但跟隨裘派弟子方榮翔習藝十年之久,對方師獨特的擻音、顫音表達的較爲完整,在大陸淨行中表現不弱,且能文能武,惜身在省級劇團較不易竄出。

派別與形象

常聽人讚誇的四個字:聲若宏鐘,聲震屋瓦,黃鐘大呂,其實這是已失傳的金派藝術(金少山),眞所謂曲高和寡,郝派藝術是以曹操爲代表,故有「金黑郝白」之說,而侯派藝術因嗓音條件不及裘派,在資訊傳播的視聽時代,一淨難求的裘派藝術應運而生,且爲郝、侯兩派交錯運用。

派別的差異,除唱腔的不同,亦可從服裝及臉上繪圖區分,如金、郝、侯爲配合人物性格,勾勒臉譜多以線條粗獷爲外在形象,戲服亦講究體型搭配而線條誇張,裘派則從意境觀,「淨」的人物線條,與唱腔的細緻,如出一轍,包公蟒則以壽字蟒、大龍蟒爲代表,但延用至今兩岸藝人多以個人臉型、體型作爲選擇,以求舞台效果。

最後總結個人對筆下五位花臉之印象:尙長榮──夠勁,孟廣祿──夠透,李欣──夠味,景榮慶──夠穩,宋昌林──夠美。

 

文字|王海波  電視、廣播戲曲節目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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