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組合語言舞團春季公演「XX」的春天事件演出，編舞者利用許多不同的「符號」，以象微的手法來表達她們所關心人的一些議題。所謂符號，在符號學有不同的定義，若以法國大衆文化和小說家艾柯（Umberto，Eco）的解釋符號可分成三個部分，即表現體（re-presentment）、被表現之物（object）和詮釋體（interpretant）。詮釋體是用來描寫符號，但在描述的同時，不可避免的又轉成另一個符號。若要將符號放進藝術創作裡，則需與內容、形式結合，符號才能產生內涵。

符號重新界定意義

卓庭竹的《獨白》一名女舞者身著黑色洋裝，並載著幾乎遮眼的帽子，似乎不願與外界接觸，緩慢直走著。另一名身穿牛仔裝的女舞者以對比的精力，快速繞圓奔跑，加速，使她情緒開始起伏。當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時，彼此的身體開始碰撞，碰撞之中仍各自保持自我的空間。而快步的女子在情緒高漲之際，很不安地望著四周，邊跑邊脫下外衣，僅留下一件白色洋裝，並嘶聲力竭地倒地。黑衣女子似乎意識到這股聲音，開始撿起掉落在四周的衣物。

換句話說，脫衣的符號，在情緒的出現和兩人的關係有所互動後，進一步重新定位舞中人物的性別和個性，並爲下個舞蹈意像舖陳。接下來蘋果和玫瑰花的符號，在兩位舞者以緊繃、短促或緩和的精力詮釋下，產生對表現體旣溫柔又緊張的象徵關係，溫柔時彷彿是她心愛之物，緊張時則是她排斥的東西。舞的最後，兩位舞者同時戴起相同的帽子、抓著裙角，擺出同樣卻若無其事的姿態，這似乎暗示性傳達兩人是一體兩面。

姚淑芬的《女人的單獨遊戲》藉由脫下胸罩的符號來詮釋女性身體掙脫外物和外力的束縛，重新尋找新的身體屬性。而當身體須要與彈性柱狀的海綿墊舞動時，身體卻被迫去形塑和適應海綿墊的易彈動力，在最後離開海綿墊後，才能舒適自然的表達自我。從脫去胸罩到跳離海綿墊的壓力，象徵著女性身體的意識與客體之間矛盾的關係。

另外在《她們》這個作品裡，嚼口香糖擺出不太理人姿態的男孩（由女舞者裝扮），不停地梳頭；臉上若無表情的女子及呈現焦慮狀態的另一名女子，在舞作裡藉由推、抱、碰擠的動作呈現三人世界的關係。而情緒的洩露在急速和重曳身體的律動下，指示性的強化彼此關係的緊繃度。而當身體離開情緒的部分時，暗示性的關係則被顯露出來。如幫男子梳頭時，男子冷淡的回應梳頭女子，這或許暗示著女性在父權社會裡所處所不平等地位。

黎美光的《關於水藍》使用鋼線來界限舞台的空間，冷暗氣氛彷彿遊走於夢境中。三位舞者有時疏遠，有時因輕觸而產生暖昧的關係。在許多短暫靜止的姿態呈現上，舞者們以注視特定空間來表達某種冥想或追憶的情境，有時在追憶中筆直的伸出手來強化所要表達的指涉對像。如舞者聽到火車聲時向前舉手，跑進幕內。這三個符號的連結產生內在意義，例如迎接親人或上火車的聯想。

最後當舞者自在的獨舞時，舞台和觀衆席的燈光逐漸亮起，她突然羞澀地面對觀衆，身體卻背著觀衆，以不安的表情慢慢的走進幕內，彷彿她從夢中驚醒又回到現實的生活世界。

流暢舞動、繞富趣味

整晚的演出三位編舞者在使用身體的表達上，卓庭竹擅於利用快速和外放的精力，使身體舞動時如流水般延續不斷。然而在快速的精力釋放時，有時會將力度放慢或是內收，使整個舞台有了對比性和活潑性，這也使得她的作品在多層次的精力交織下，更顯得豐富有趣。

在姚淑芬《女人的單獨遊戲》的舞者們，在地板舞動時，明顯地使用骨盤來帶動身體的流動，這也使整個身體在空間的流暢性更爲凸顯。

黎美光運用手脚同邊的方式引領身體的律動，舞動時以緩慢延續的精力做爲舞句的開始，以短促快收的力度結尾。過程中身體重心的移動（weight shift），也幫助身體很容易地移動到不同的空間和位置。她同時也偏好讓身體回到垂直的面向，因此當快收的精力與重心轉移結合並回到垂直面所造成小幅度反彈跳動的動作，是常出現在舞蹈中的質地。

「XX」的春天事件在編舞者運用多樣的符號來呈現她們對「性別」、對人與人「關係」的感受，特殊處理身體舞動的方式不僅增強作品的訴說力，也使當晚的春天事件更加繞富趣味。

文字｜李宏夫　英國瑟瑞大學碩士後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