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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千多張照片,睜眼閉眼都纏繞著你,這裡面有很多人的生活。(背景照片:機場事件,攝影:張照堂1986)(顏涵正 影像合成 劉振祥 攝 雲門舞集 提供)
焦點 焦點

記憶的森林,撩繞的髮絲

現代版的祭儀《家族合唱》

《家族合唱》旣不想講「歷史」,也不想再「悲情」,這些老照片是解嚴後的全新發現,對雲門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表達。

《家族合唱》旣不想講「歷史」,也不想再「悲情」,這些老照片是解嚴後的全新發現,對雲門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表達。

雲門舞集《家族合唱》

9月20〜29日

台北國家戲劇院

10月4〜5日

台中中山堂

10月9〜10日

高雄市市立中心至德堂

10月18〜19日

台南市立文化中心演藝廳

《家族合唱》開始時是因爲一些老照片。

這些解嚴後才接觸到的老照片,對林懷民或很多台灣人來說不是「溫習」,而是全新的發現。這裡面有關於「你是誰」的答案。林懷民越看越入迷,他想,爲什麼不能把它變成一個舞台上的創作──《家族合唱》就是從這個地方開始的。老照片是《家族合唱》創作的視覺刺激。

解嚴之後我們不再只聽到單一的訊息,所有的語言都出來了,包括原住民的聲音、客家話。雲門在這段創作的過程中,邀專人四處去採訪各式各樣的人,口述錄音,才發覺許多早已在你身邊卻從來也不知道的事情。這是聽覺上的刺激。

之後,要編什麼樣的舞呢?

「很難。」

林懷民提到有一次在巴黎看到以頭髮爲素材的展覽的經驗,來形容這次的創作過程。

「一走近觀看,這些如吹雪般的髮絲就跟著在你脚邊飄動纏繞,像搜集到的這兩千多張照片一樣,你睜著眼也看到它,晚上睡覺也糾纏著你,這裡面有很多人的生活。十九世紀末的台灣人、日據時期、光復後、大陸來的台灣人,在你身邊,變老。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經驗。」

在處理這些素材的過程中,越來越不可自拔地陷溺在從來不曾存在的時空裡頭……。

洗澡、跳舞、吃香腸

作品的素材有了,而且多得不得了,但是舞怎麼辦?

雲門從六月到德國之前就開始排《家族合唱》了。舞者每天在排練場一遍又遍地「刷牙洗臉」、「洗澡」,快洗、慢洗、亂七八糟亂洗一通。經過一次又一次的實驗,這些日常生活行爲逐一轉化成快速、制約的肢體語彙,在號令聲下舞者像個沒有思考、沒有情感情的機器。機械化、壓抑情感的群體動作,不同於以往著重情緒性的表達,讓舞者覺得很不習慣。

旣不想講「歷史」也不想再「悲情」,排舞的這段期間宋楚瑜的辭職、白曉燕事件給了林懷民很大的刺激:

「舞台上跳舞的那些人就是在白冰冰家門口賣香腸、吃香腸的那些人。整個作品沒有故事、沒有敍事,舞者在歷史的聲音、影像之下跳舞,我想表達的只是現實的眞實。」

穿著藝妓服飾坐在椅子上的女舞者,双手抓著一把花,狠心地摘著花瓣。幾個女舞者各據一隅,拉、扯、挽、撫,作弄著烏黑的長髮。

有些舞者無緣無故倒下來,另一個舞者手拿粉筆將他的身軀輪廓劃下來。接著又有些舞者用他的衣服、鞋子、用他的身體,將粉筆劃的輪廓擦掉。

就像看著同一塊土地上,一次次高樓起,又看著高樓塌。

雲門最不簡單的挑戰

今年三月舞台設計師李名覺到台灣,帶來《家族合唱》的舞台模型。整個設計有著簡潔、純粹的美感,但眞正執行起來卻工程浩大。

一片海景,帶出海島的意象,像黑色鋼琴般反照的鏡面地板、七個門,將想像空間無限延伸。十一個上下升降的紗幕景片和天幕提供影像投影的面,將照片予以立體化。

影像投影的部分動用前方六架、後方十八架、隱藏五架等,共計二十九架幻燈機,由電腦控制投影出一千一百個畫面。所有翼幕、紗幕全新呎吋製作,從黑色到淺灰一一染過。

整個作品幾乎只有黑白色調,甚至連燈光也是「黑白」(實在無法想像)。光是翻拍、沖洗那兩、三千張照片就夠把自己也洗成「黑白」了。

因設計而來的技術問題需要一一克服。幻燈怎麼處理層次、板片要吊著人上升、佈景要可以拆卸拼裝、王船要發光還要會飛;舞蹈跟這些飛躍的影像、移轉的舞台三者會怎麼配合實在令人期待。林懷民說:

「這眞的一件複雜得不得了的事情。雲門每次新作品對技術部門都是一項挑戰。但通過這項挑戰我們就又向上走了一層。」

重要的是,這些記憶的森林不想變成歷史敎科書,而是呈現台灣人的心靈風景。

常常一個新作品的成形是從前一個作品而來的,《家族合唱》也是從《九歌》延伸出來的。看過出初次彩排的國內舞台設計師林克華稱這個作品是:

「現代版的《九歌》,現代人的「國殤」。」

(本刊編輯 陳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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