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鼓、不行走的優人,要回到山上的老泉劇場,與觀衆分享如拈花微笑般的心靈體驗。
優劇場《種花》
6月19─22日老泉劇場
去年年初優劇場團員的一趟艱辛的「台灣雲脚」,磨出了團員們高度的團體凝聚力。一步步「脚踏實地」的痛苦,鍛鍊出純精的自我專注;於是在九六年九月,優劇場在劉靜敏的主導下,預計推出團員們沈澱心靈之後的作品:《種花》。然而,一場狂暴變色的賀伯颱風,將老泉劇場旁的花圃打擊得七零八落,人的計算終究敵不過上天給的意外。今年,優劇場在邁入十年的門檻前,將繼續第二次《種花》;年底也將再一次挑戰「雲脚東台灣」的考驗。
尋求中國人的柔軟性
優劇場自「溯」計畫與「台灣雲脚」之後,體質發生了改變;從優人身體的確立,至內轉於精神層面的修行。但是「雲脚台灣」時所磨鍊出來的意志力,並不能顯現出中國人的柔軟性。因此劉靜敏從去年雲脚之旅的體會裡,醞釀出一種「完全沒事」的放鬆;「我開始會突然間笑了起來!」劉靜敏說,這樣的放鬆才是她追求的喜悅。純粹地,專注地走在台灣的土地上,眞正的深入民間,使她逐漸能放掉許多負擔,而讓她有「生活要怎樣都可以」的自在。於是,不同於去年《種花》的「種植」觀,今年優劇場的團員們與土地之間,將各自發展出獨特的體驗關係,而以每個團員自行創作的意象寓言來呈現。
發展即興的《種花》寓言
《種花》一共分爲三段小品;有資深團員阿暉的內在歷程作品《水耕》,劉靜敏(阿蘭)個人的生命思考創作《笑殘菊》,與其他團員各自發展卻共同呈現的《種花的日子》。從例行的生活細節開始,優劇場的團員在完成行脚、離開塵囂之後,便投入簡單的種花工作;如除草、翻土、揀石頭和澆花等等。從種植茶花、榕樹與矮性仙丹的生活行爲裡,每個團員開始體驗自己與種花這件事、所種的花,以及與土地之間的關係。除了注意身體的行爲,也發展每個人所使用的生活道具與生活聲音。有的人乾脆挖個洞把自己種下去;有的用毛筆塗鴉樹木後,也索性把自己塗繪於這片自然裡;有的團員一開始是自在地在林子裡唱著歌,走著走著便穿上代表自己原住民背景的服裝。許多團員的即興發展,在獨立卻互動的舞台空間裡,相互交擊出多重的火花。
臣服於人生的風山雨路
到今年六月爲止,入團即將年滿四年的阿暉要在《種花》的片段中,呈現他耕耘自己生命的歷程。從他學習的佛學敎義當中,不以談論大道理的方式,試著表達自己簡單、寧靜的沈澱過程。由他前年第一個作品《塵虛而入》起,透過優劇場靜坐與太極的訓練體系,他逐漸找到新的身體運動;從前因感念母恩而創作,如今要爲尋求一份柔軟,來感念萬事萬物如師的恩澤。
從「台灣雲脚」這樣辛苦的步行當中,阿暉由唸心經的練習,深刻體會了「心無恚礙故無恐怖」這句話。而日常生活裡「風山雨路」的奔波,使他學會了「臣服」。當他臣服於風山雨路,或接受任何生命的阻礙時,便不再執著於自我;當他感恩這一切萬事萬物時,便能獲得不變的寧靜。感念師恩不再限於狹義的某個人,而會讓自己的心靈更加自在開闊。在四小段不同、卻有演進意義的呈現裡,將由阿暉的師父阿襌敲擊鑼面,引導阿暉表演「臣服」、「風山」、「雨路」與「埋心」四個生命歷程。由藏密的提壺灌頂入門儀式,至無所求地將恩澤埋藏於土,試圖傳達出「內在的深沈安靜,隨時能化爲風雨」的意念。至於表演呈現則將維持基本架構,透過師、徒的默契,儘管每場表演、每次排練內在的轉變都不相同,去尋求空間裡最適當的對應。
喜悅堅持的優人道路
從去年九月便開始醞釀的《笑殘菊》,背景則有一段禪意濃厚的故事。劉靜敏(阿蘭)在偶然的一天,看見自己髮白的母親帶著外孫女上山,而母親的鬢角邊卻揷著一朶花;這樣的畫面,使阿蘭心裡產生對生命式微的過程裡,其顯現力量的感動。她以茶花盛開而落,對比瓣瓣凋零的殘菊。看著花瓣落完的菊花,只剩下依舊堅持著的心蕊,劉靜敏感到一種生命的滿足。於是,結合她生活裡的小小喜悅,她將以身體的動作來呈現這場《笑殘菊》。
不過,每個團員漫長而繁複的心路歷程,要化爲舞台上簡單的「三言兩語」來呈現,是否會出現隔閡?劉靜敏說,她希望觀衆只是純粹的欣賞,不要透過腦袋來理解,而用「心」來體會;藉著超越身體,進而超越心靈之別。《水耕》裡的阿暉則無意挑起觀衆任何的情緒波動,希望能帶給大家深層的寧靜。優劇場「表演」即「生活」的體驗,訴求現實社會裡有感知的觀衆。這條「優人道路」或許與世間的劇場價値相較,有其神秘不可解的矛盾之處。至少,阿暉說,他們會爲「山下」有需要的人,必要地守在「山上」,如此的宗敎情懷,應該會是這群優人們繼續行脚創作的動力吧。
(本刊編輯 傅裕惠)
更正啓事:第五十四期87頁與88頁左下,圖片攝影者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