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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致力於向內修行,「優」也不斷尋找外在的美學特色。(許斌 攝)
非演評 非演評

新興敎派的誕生

擊鼓表演或許隱含某種象徵,「優」劇場在風海翻騰中,或許回到心之初始的靜密。然而《海潮音》長出的奇美花朶,卻與周遭環境大不相稱。

擊鼓表演或許隱含某種象徵,「優」劇場在風海翻騰中,或許回到心之初始的靜密。然而《海潮音》長出的奇美花朶,卻與周遭環境大不相稱。

優劇場《海潮音》

86年10月13、14日

國家戲劇院

在國家劇院「優人神鼓」演出《海潮音》,在幽秘的光影氛圍中,鼓聲排躂震天撼地來!打鼓,對於優人來說,變成了一種儀式。一種修行路上藉由外在形式找到的鍛鍊,進而進入內在情境的安定,而達到一種完成。

在暗黑中有如夜之山林風濤吹動,反覆規律的響鑼聲沉沉交相呼應著;聲音是主角!觀衆大可閉起眼睛,直接與鼓聲、鑼聲及各種樂器聲相感應。任憑聲音震撼與帶動,讓感應後的畫面流動,而這將會讓人更容易體會鼓聲背後所要傳遞出的情感與眞意。倘若你張開眼,你會看到優人們像是時空錯置,來自印度的修行沙門(或靑康藏高原上修苦行的喇嘛),他們規律地在節奏裡擊鼓,漸漸展露出一種雄渾的男性氣勢。

擊鼓表演增添可讀性

夜風山林間印度笛聲起,大軍撤退,鼓聲漸弱終至停歇,場間換場僅剩笛聲嗚咽。換場後進來的是一片煙氣瀰漫中的藍,有如行於水霧之上,女子緩步隨行,張望。放慢的節奏步履營造出一種詩意的空間;優人神鼓加進了些許戲劇性質在其中,讓整個擊鼓的表演似乎隱約存在著某種象徵性的意旨在其間,也許是增添它的可讀性吧!讓鼓聲變成一種置身在情境中的訴說!打鼓不僅只是打鼓,明顯可以看到「優」在這場表演裡所要創造出來與肢體結合、與情境結合的企圖。

但「優」是否在這表演裡做到了呢?運用許多打鼓的技巧營造出不同的意境擬態,彷彿有東西墜落,愈來愈多,由小至大、由弱到強……;聲音與鼓聲間交接相連不使斷絕;印度笛聲中有股道盡世間蒼涼不過如此的哀歎!這些東西不過溯源回來講述修行者的向內追求,試圖找到一種形式,以肢體、造型、簡單的走位來鋪造意境;尤其是在最後的擊鼓,許多人席坐於地,舞台後面營造出類似日出的光芒,向上散射的火光。某種等待著神秘力量接引的感受,正是在融入忘我境界的擊鼓中,所寄盼達到的目標。正是回到心之初始,在山風襲捲、海潮翻騰中尋找,回到幽幽靜密的道途。

這一切的表演呈現不只是打鼓了。

擦去泥土,形塑自己

「優」致力於向內修行的結果,雖曾經歷過向台灣本土求師的過程,學車鼓、北管、踩高蹺、練氣功、太極等,但「優」的團長劉靜敏似乎不僅只滿足於此,她要創立自己的敎派,並建造自己的美學系統。於是我們看到在《海潮音》中長出的奇美花朶,卻是與周遭環境大不相稱的!「優」要把自己定位於何處呢?服裝、造型與鼓藝均分不出來具有那裡的特色?融合了日本、中國、台灣、印度等,而成了一個泛亞洲的大雜燴。定位不明也許開拓了一塊專屬於「優人神鼓」特有的修行招牌,但那與台灣何干?也許從這個觀點切入來看過於狹隘!「優」本身便是走修行的道路,這些地域性的特色是早就在創作當初便被揚棄在外的了!(事實上我們也看到在優人的修行擊鼓上幾乎已達到忘我融入,精氣神合一的境界。)但總免不了會有著質疑。當我們站在土地上形塑我們自己,標定出我們自己的時候,要完全擦掉身上的泥土,變成一個我們都認不出來的自己嗎?

打大鼓還是比較有力量,像巨大的波濤一波波兇猛襲捲而來。男性赤膊擊鼓的圖像在燈光下律動著,呈現金黃的光芒。汗水在擊鼓的力道中洗亮著男性的軀體而顯現著一種台灣男人的陽剛之美,但那裙襬卻又勾不起屬於台灣的認同……;於是只好說服自己這是「優」的學派,不屬於任何別的,就只屬於「優劇團」。

撇開這層觀點,「優人神鼓」今夜倒是直撫內心的平靜。在擊完鼓後,觀衆的心彷彿也被洗滌、淨化,而得到一份短暫的休憩。

 

文字|潘弘輝  戲劇文字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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