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由於具備專業的軟硬體設施，兩廳院從民國七十六年開幕以來，引介了不少國外精緻的節目，也自製許多精采的演出，帶來一片新興景象，儼然成爲表演藝術界的龍頭老大。而十多年來，相較於國家戲劇院上演一齣齣國內外大型好戲，提供一個寬闊的視野，位於劇院三樓的實驗劇場則提供了國內年輕的創作者一個演出的舞台。在當時缺乏專業的小劇場場地的情形下，實驗劇場不但提供場地，也給予經費上的贊助，在台灣小劇場的發展上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因此在邁向兩千年的此刻，兩廳院特別策劃了「小劇場經典名作回顧展」，在人力物力所能配合的最大範圍之下，試圖取樣拼湊出過去曾有的吉光片羽；而在多方奔走、幾經協調之後，最後終於確定邀請果陀劇場新成立的果園劇場以及台灣藝人館在十月及十二月於實驗劇場重新上演《世紀末動物園的故事》及《寂寞芳心俱樂部》。

實驗劇場「軟」「硬」兼施

雖然在實驗劇場開幕之前，國內已有許多小型演出場地，包括雲門小劇場、新象小劇場、皇冠小劇場及蘭陵小劇場等，但整體說來，實驗劇場的硬體設備及劇場空間可算是其中最好的；而在軟體上，實驗劇場擁有行政及技術專職人員，可以提供演出團體許多專業上的協助，因此成立之後，便成爲國內創作者作品的主要發表地。而在當時台灣表演藝術環境並未成熟，兩廳院實驗劇場的經營政策也以培植團體爲主，提供場地及演出經費，從開幕節目羅曼菲、彭錦耀及馮念慈的現代舞「相／貌」開始，兩廳院開辦了許多屆的實驗劇展以及舞展系列，也主辦講座、校園實習演出系列，吸引許多團體遞企劃案參加徵選演出，現今活躍於表演藝術界的團體，大都曾在實驗劇場演出，吸取過它給的養分。

實驗劇場從一九八八年開始舉辦實驗劇展、舞展及「春秋舞集」、「舞在春天」、「海闊天空」等系列，雖然各屆名稱或有所差別，但宗旨都是提供演出機會給有潛力的團體，各屆舞、劇展皆不設限，因此演出內容可以是現代舞、民族舞，可以是政治意味濃厚的二二八實驗劇、或一般寫實劇。而觀看過去歷屆入選團體，可以發現大部分都還活躍於現在的表演藝術界，甚至其中有些已轉型爲中、大型團體，朝職業劇團的方向前進。

早期強調前衛實驗的環墟及河左岸劇團，也曾參加實驗劇展的演出；曾經是河左岸的團員、目前是創作社導演的黎煥雄不諱言，兩廳院當時提供的豐厚經費及宣傳行政資源，讓他們能專心做戲，是吸引河左岸參展的主因，「我們不是爲了想成爲職業劇團或想踏上國家劇院的殿堂，只因爲參展一齣戲得到的經費，就可以讓我們活很久」；而實驗劇場專業的硬體設備也讓他們上了一課，因爲以往小劇團演出時，在技術方面比較克難，因此實驗劇場專業的燈光、舞台，都推著劇團在技術上升級。此次參與「小劇場經典名作回顧展」演出《寂寞芳心俱樂部》的編導陳培廣也表示，實驗劇場可說是一個搖籃，因爲國家劇院願意出錢補助參展的團體，宣傳管道也有一套方法，因此對當年台灣所有想做戲但無經費的年輕人來說，有很大的幫助；再加上劇展內容並不設限，「會出現黎煥雄的作品，也會有進行式劇團的演出，其實蠻兼容並蓄的」。十月即將重新演出《動物園的故事》的王柏森對實驗劇場的硬體更是印象深刻，當年他的畢業製作就是在實驗劇場呈現，日後的導演作品《夢幻迷宮》也以果陀劇場的名義參加實驗劇展。

而在實驗劇場開幕後，就做過許多演出的國立藝術學院舞蹈系系主任古名伸表示，實驗劇場是一個溫床，培植了許多團體以及小劇場的觀衆；劇場空間形式簡單，卻可做出許多變化，舞者也很容易和觀衆互動；加上又有後台技術及行政宣傳的支援配合，所以台灣舞蹈團體除了雲門以外，幾乎都喝過實驗劇場的奶水，「實驗劇場對台灣表演藝界有絕對的意義，也在我心中佔著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像家一樣」，因此古名伸希望能引薦更多表演團體進駐演出，由古名伸舞蹈團所策劃的「狂想年代舞蹈系列」即將徵選團體、舞者、編舞家，在兩千年十月至十二月的實驗劇場演出。

回想起當年，曾在這個地方做戲的人，都對實驗劇場充滿感情與美好的回憶；而目前因爲整體環境的改變，相較於以往，實驗劇場在軟體及硬體的安排上，都做了一些新的轉變。

巧婦難爲無米之吹

兩廳院針對實驗劇展的經費補助，從剛開始的全額補助、到依團體狀況分爲三十五萬及六十五萬兩級，一直到最近改爲補助十萬元、演出票房歸團體，這個新政策在表演藝術界引起許多討論。兩廳院節目科科長李玫玲表示，因爲一些外在的環境及本身的體質關係，兩廳院政策上必須做一些調整。

李玫玲表示，由於過去表演藝術界的環境不是很成熟，兩廳院希望能培植多一些表演團體，因此自製的節目佔所有演出的八成至九成，初期的實驗劇、舞展也有較多的經費補助；而近幾年表演藝術的環境變得較蓬勃，許多團體成立，經紀公司也越來越多，於是對場地需求增大，因此兩廳院調整角色，自製節目開始減少，目前比例約降爲三成至三成五；另一方面，兩廳院目前仍屬於敎育部的社敎機構，還未改制爲財團法人，再加上財務結構被定爲「作業基金」，有營運上的壓力，而實驗劇、舞展所造成的虧損又過大，所以不得不降低補助經費，票房收入則改歸團體，「這樣的改變是希望表演團體也能在票房壓力下朝自給自足的目標發展」。

但由於許多團體對兩廳院有較高的期望，因此當兩廳院實驗劇場的補助政策改變時，不可避免的引起許多討論。

過去十多年來參加過許多屆舞展的流浪舞者工作群團長劉淑英即表示，流浪舞者工作群的舞者，包括她自己，根本無法單純靠演出維生，平時皆需有正職的工作，因此過去舞展所提供的行政宣傳及經費補助，讓他們可以專心創作，幾年下來，舞團主要的創作作品幾乎都是在實驗舞展中發表，而流浪舞者工作群也從新秀到現在成爲資歷算豐富的舞團。而針對兩廳院實驗舞展的補助政策的改變，劉淑英認爲，也許現在表演藝術環境眞的有改善，但政策的調整應該慢慢來，因此雖然實驗劇場近年來在劇展及舞展的宣傳上有創新管道，如和誠品書店合作，增加團體曝光率，但補助經費的調降幅度實在太大，要團體改變體質立刻適應，實在很困難。日後流浪舞者工作群是否會繼續參加實驗舞展？「短期內可能不會了，因爲我個人目前有其他的計畫，可能會沉潛一陣子吧。」

雖然「實驗」需要經費的支持，沒辦法以票房來衡量，但以目前兩廳院的體質來看，似乎也很難找到雙贏的管道。古名伸、黎煥雄及果陀劇場導演梁志民均表示，兩廳院因爲有營運壓力，所以必須從原本扶植團體的角色到現今轉變爲一個經營的單位，是無可厚非的，所以旣然是經營的角色，兩廳院本身政策的定位及執行就要很淸楚。另外，黎煥雄指出，兩廳院的實驗劇展需要建立自己的特色，同時爲了補助款項的不足，必須加強宣傳或尋求其他贊助管道；梁志民則提出，實驗劇展應該要有長程的規劃，例如劇展目前是每年徵選、補助，但也許能試著將時間拉長，讓團體能在長時間固定的經費補助下創作。

主動提供從「小」到「大」的協助

實驗劇、舞展新的補助政策執行後，團體的抱怨聲不斷，李玫玲表示，團體對兩廳院的期望實在是不可承受之重。以權責來說，扶植團體實應是文化部或文建會的責任，「兩廳院主要是管理場地，把場地經營好，選好的節目給觀衆看，是我們最主要的工作」，不過雖然如此，兩廳院其實也考慮各個團體本身的發展性，除了被動的接受團體申請演出之外，也會主動觀察團體狀況，提供協助，幫助其轉型。以台北越界舞團以及成軍十五年的光環舞集爲例，兩團都在實驗劇場演出後，轉戰中、大型劇場，前者在一九九七年經過徵選後首度進劇院演出《天國出走》，後者則接受兩廳院的邀約，將在十月推出《黑潮》，也是首度進劇院的大型製作。又如綠光劇團第一次正式推出的歌舞劇《領帶與高跟鞋》及第二齣《都是當兵惹的禍》，都是參加實驗劇展的演出，在當時非常叫座，之後分別巡迴至藝術館、社敎館等地演出，觀衆反應都很好；因此兩廳院在前年舉辦十週年慶時，便邀請綠光在劇院製作大型歌舞劇《結婚？結昏！辦桌》。

綠光劇團的導演羅北安表示，早期綠光因爲參加實驗劇展，有經費及行政宣傳上的協助，他才可以專心創作，也因爲國家劇院的招牌，才會有人願意來看當時默默無名的綠光做的歌舞劇，「綠光可說是在國家劇院長大的」。李玫玲表示，這些團體的表現說明了早期劇院主要是以培植表演團體爲己任，而如今成績也斐然，「不過這並不代表實驗劇場只是團體由小至大的跳板，畢竟直接從實驗劇場跨到國家戲劇院是不可能的，團體必須在行政製作上經歷更多中間地帶的演出經驗」，實驗劇展基本上還是鼓勵有潛力的團體能進行各式創作，往不同的方向走。

汰舊換新　鼓勵創新

除了政策上的改變，實驗劇場的硬體在今年年中做了一些改變。爲了讓創作者有更多的發展空間，也因爲使用時間過久，原本的觀衆席在劇場設計師林克華的設計之下，已全部更換成藍色附椅背的座椅，昔日因座椅老舊，動輒發出喀吱雜聲，影響演出的情形將不復見。新的觀衆席可以單獨擺成一面、ㄇ字型、四面環繞舞台，或隨演出團體的需要做變化，而這樣的改變也使得座位數由原本的一百二十席增至最多可擺至二百四十二席。此次「小劇場經典作品回顧展」果園劇場推出的《世紀末動物園的故事》，即將在實驗劇場中首次採用環繞式的舞台演出。

回顧表示另一個階段的開始，爲了克服先天體質的不良，以及利用現成條件的優勢，實驗劇場在回顧之後將有新的起步，包括根據兩廳院重新整合的「兩廳院之友」中，建立自己的基本觀衆庫，調整行銷計畫；同時實驗劇場也將更主動出擊，希望在未來能結合劇場、表演團體及企業或相關政府部門，讓場地、演出及經費達到三合一的串連，達到三贏的局面。

（本刊編輯　祁雅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