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心芸的《涙》一開始就展現了舞台魅力,尤其她的右手及肢體的放鬆,使得聽衆在沒有壓力的視覺上,盡情地欣賞享受她的演奏。
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席維斯坦與黃心芸」
3月17日
國家音樂廳
提到中提琴協奏曲,就一定會聯想到華爾頓(Walton,1928)、亨德密特(Hindemith,1934),以及巴爾托克(Bartok,1945)所作的三大協奏曲。中提琴的曲目在沈寂了整個十九世紀後,卻在二十世紀不斷有重量級且高難度的作品出現。這是拜了中提琴之父的泰蒂斯(Tertis)、亨德密特(Hindemith)、普林洛士(Primrose)之賜。這次黃心芸所要獨奏的《淚》,即是普林洛士委託布瑞頓創作的;一九五〇年該曲完成時是與鋼琴合奏的樂曲,直到布瑞頓過世前(1976),才改爲與弦樂團合奏的協奏曲形式。
一網打盡的《淚》
如同其他作曲家一樣,布瑞頓在創作器樂協奏曲時,會把所知的艱深技巧融入樂曲當中。在這首《淚》中,我們可以聽到使用弱音器的聲響效果:有撥奏的效果、有泛音以及碎音(Tremolo)等等有關弦樂獨特的語法,盡在此曲中一網打盡,當然在演奏上也增加了精采與困難度。筆者雖然在千禧年之前的演奏會上,以鋼琴伴奏的方式拉完了三大協奏曲,但至今還沒有勇氣嘗試這首兼具高難度與藝術表現的曲子。
Tertis大賽的金牌。一九九三年更獲得慕尼黑大賽的首獎,當時的黃心芸才二十二歲;筆者當年也在台下聆聽她所演奏的巴爾托克協奏曲。而黃心芸在十七日晚上的演出,就如同當年慕尼黑大賽中的表現,可說是無懈可擊。
《淚》的六種變奏
黃心芸的《淚》一開始就展現了舞台魅力,不斷地隨著音樂搖擺著上半身,但絲毫沒有影響音樂的線條。筆者尤其佩服她的右手及肢體的放鬆,使得聽衆在沒有壓力的視覺上,盡情地欣賞享受她的演奏。
《淚》分爲六個變奏,且每一個段落都是同一種技巧的重覆,所以如何一氣呵成、且在演奏同樣的弦樂技巧(如撥奏、過橋的拉奏、泛音以及碎音等)時,有不同的音色變化及速度的搭配而不覺得枯燥乏味,是獨奏者首先要克服的課題。
當晚黃心芸不但連接每個段落的時間掌控得很好,且在拉奏的音準、音色的變化及音樂上的速度變化,都控制得非常好。如果眞的要在「雞蛋裡挑骨頭」的話,只有在撥奏的段落裡,有一個音發生了小小的失誤:音是準的,只是沒有發出應有的共鳴罷了。不過,誠屬難能可貴的成功演出。
接著第二首曲子是莫札特的降E大調《小提琴與中提琴協奏曲風交響曲》,由也是當晚指揮的席維斯理(Silversteim)擔任小提琴的獨奏部分。
男女對唱、老少對話
筆者雖是第一次聆聽席維斯坦的演奏,但早已耳聞他的風光事蹟及顯赫的經歷。當日一聽,果然不同凡響。因爲席氏以近七十的高齡,拉出的琴音飽滿、音量渾厚,且具有穿透力,身體卻不動如山;拉快速的節奏時乾淨俐落,臉不紅氣不喘,果然是大師級的人物。而黃心芸雖然在方法、表情等語法上儘量地配合小提琴的拉奏方式,但畢竟在對聲音的認同上還是有些不同。例如在抖音方面,席氏是有力且快的方式,黃心芸的卻較放鬆且聲音較柔和、溫暖;在運弓方面,席氏是平穩貼弦、聲音扎實,黃心芸則偏好較快的弓速把聲音傳遞出去,且聲音很有彈性。所以在此曲裡用不同的方式拉出同樣的樂句,就好像男女對唱一樣,令人相當過癮。尤其這次演出,在沒有指揮的帶領下,國家音樂廳交響樂團能克服音樂廳音響上的缺陷,而能在協奏配合上表現得恰到好處,實屬難得。
文字|何君恆 台北市立交響樂團中提琴首席